妻乃敌军之将(40)
可是这事却惹恼了他,让他觉得这是袁国故意为之。
袁国国小,大宁是大国,在他看来袁国就应该敬他,他理应与袁国国主平起平坐。
袁国如此,就是在欺他,就是在蔑视大宁的国威。
出使结束他回国后立刻就像先皇进言开战,先皇拒绝。
第二年,先皇驾崩,他登基。
或许是因为存了吞并袁国一展霸图的野心,又或许是真的记恨,他登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兵攻打袁国。
袁国猝不及防轻易被攻破,原本一切顺利,哪知袁国出了个仲修远。
大战打响,刚开始朝中就有不少官员进言让他放弃攻打袁国的举动,他一律不予理会。
第五第六年时,他假意同意义和,结果使诈偷袭仲修远带领的出使队,让备受期待的义和功亏一篑。
而后几年,仲修远越发的厉害,重大臣再进言,但他依旧拒绝收兵。
一开始没有收兵,现在是已经根本不可能收兵。
他登基开始就出兵,十年都毫无结果,被仲修远压制着这已经足够丢脸,若是此时他收兵,那岂不是要叫史官记他被一个仲修远压得翻不了身,那岂不是要叫他被人贻笑万年?
所以这仗,必须打!
或许蔑视国威那荒诞的事不过是掩饰他野心的借口,又或许他是真的记恨,无论如何,大宁和袁国因为他而打了十年,十年来死伤无数民不聊生的事情都不会有假。
在仲修远的事情上,袁国那些人的作为或许确实叫人心寒,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袁国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撇去这些前言不提,单就看如今的情况,除非大宁皇帝换人不然没了这仲将军在,这仗绝对会越打越烈。”秦老爷道,“这仲将军消失三月,上头就已经下了三次征兵的圣旨。”
大宁虽然国大,但是这十年来民不聊生。袁国虽然国小,但是十年养精蓄锐。如果大宁执意要打,再打个十年一点都不奇怪。
秦老爷见两人不再说话,他又道:“以前这仲将军在的时候,大宁不敢轻举妄动,虽然时有摩擦但不会大举进犯。无论如何,也总比现在这样好。”
两国开战,受罪的从来都是百姓,在平民百姓看来,胜利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吃饱穿暖不用流离失所。
“送他回去其实也算是帮了我自己。夹缝中生存,总比死掉好。”秦老爷脸上是难得的认真。
随后那秦老爷又说了一些,两人都没再说话。
离开时,仲修远与秦老爷约定了时间。在李牧把鸭子等交给秦老爷的人之后,他可以跟着那些人一起去袁国,但是带队的要求秦老爷回绝了。仲修远虽然名声在外,但是秦老爷并不信任他。
生意的事情敲定后,李牧当即便回了山上。
回去后,李牧按照他之前预定的计划他把村里的鸭子全部收了回来,清点了数目之后,在秦老爷的人到了山下时,把鸭子全部交了出去。
换回了男装的仲修远与那些护卫一起上了马,随着大队伍向着袁国进发。
奔波一天,夜里,仲修远来到自己被安排的房间前,推开门看见屋子中坐着的人时,他瞳眸猛地瞪大,整个人都处于痴呆的状态之中。
他好像失了声,身体也变得麻木,那一刹那之间他既说不出话也无法动弹,只能傻傻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李牧……
第33章 那是他儿子
001.
见着坐在屋内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的李牧, 仲修远眼眶有些发烫,喉间是熟悉的苦涩。
片刻后, 他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话, 只关了门,然后进屋,安静地坐在了李牧的旁边。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离别就是永别,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离开小镇一天路程外的这里,再次见到李牧。
看着如今坐在屋内淡然地喝着茶的李牧,仲修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此刻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他应该说点什么, 再不济说声谢谢也是应该的,可是看着李牧, 他却开不了口, 因为他觉得一旦他出了声打破了这沉默, 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李牧淡然的把自己手中的茶喝完, 放了杯子,正准备再倒茶,就见旁边的仲修远站起身来替他添满了茶。
也是此时, 李牧才抬眼看了一眼仲修远。
这仲大将军外人面前倒是揣着一副冷漠强硬的态度, 可如今两只眼眶红彤彤的, 活像是哪家菜园子里跑来的兔子。
“早些休息, 明天还要上路。”李牧把杯中几乎被店家泡到淡到没味道的茶喝完之后,退了衣服准备休息。
仲修远见状,在李牧站起来之后就连忙跟上前去, 替李牧把脱下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
此去路途艰险,时间少说得一两个月的时间,其实仲修远是不愿意让李牧跟着一起去招这份罪的,就如同李牧之前跟秦老爷所说的,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再也不会想回去了的。
躺在床上时,心中那份见到李牧的激动和欣喜淡下去后,仲修远趁着李牧还未睡开了口,“你回去吧!”
他不愿意让李牧因他涉险。
那样的地方,他是不愿意再让李牧回去了,更何况此去比之前李牧在军营中更为艰险,连他自己都没什么把握。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好。”李牧听着身旁的人的话微微侧了头。
他此去确实是有部分原因是因仲修远,但也不尽然都是他的原因。
他这次去袁国,与秦老爷提的条件是包山。
他们村子那附近有两座山,两座山全都是秦老爷名下的,山挺大,也挺高。李牧的条件就是这一程之后那两座山免费承包给他,时效五年。
五年的时效,两座山,李牧不亏。
而秦老爷答应得更是爽快。
两座荒山五年的时效,往大了说也不过就是百来两的费用,往小了说他那两座山都荒废了少说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再这么放着也就是放着。
对于秦老爷来说李牧的条件可谓是宽松,但是这两座山对于李牧来说却有着非常大的作用。
养鸭子就得需要地方,几十只还好,一旦数量多了一个水塘就不够了。
算下来,他这一去虽然艰险,但也并不是没有意义。
仲修远闻言还想劝说,但见李牧已经闭上了眼睡觉,他张了张嘴,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仲修远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李牧时他那灿烂的笑容,他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
见着了李牧,仲修远原本有些阴沉的心逐渐放晴,第二天他的心情是格外的好,大清早起床洗漱完之后就带了早餐回去给李牧。
他们这一行路途的花费全部都由秦老爷包了,所以手头宽松,不再像之前那般拮据,一路下来他们吃的都是饭馆住的都是客栈。
吃完饭,李牧早早的便让众人做了准备,又带了些干粮之后就出发了。
李牧这一行去的时候总共有七八十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中年壮男,是手头都有些能耐,据说是从镖局里请回来的。
而那些鸭子鸡羊等作为幌头的家畜,则被他们用笼子装好用马车拉,乍一看上去,倒真的有些像是走商。
带队的人是李牧,除了李牧之外队里还有一个镖局的领头,那人和秦老爷已经合作了不止一次,一路上倒是客气。
路上的一切秦老爷都已经安排好,他们只需要带着这些家畜到了预定的地方,然后与约定的人接头便可以越过国境,换了袁国人的身份继续前进。
与那镖头商议好接下去的路线之后,李牧回了后面的马车。
车里,除了仲修远之外,还有好几个人也在里面坐着。
他们这一行,有些人是不会骑马的,而且也需要一个地方放一些干粮等东西。
李牧进了马车,仲修远连忙让出自己的位置,让李牧坐下,然后又拿了水递过去。
李牧接过喝了一口,随即小心的收好。
这一路时间长,水和粮食对他们来说格外重要,半点浪费不得。
“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仲修远看着李牧眼下的青紫,眼中有心疼一闪而过。
他们已经出发了有十五六天的时间,一开始还能住上客栈,但现在已经到了一片荒芜的地方,这里可没有客栈更加没有饭馆,所以夜里大家都是睡地上。
虽然他知道李牧是习惯这样的日子的,但即使是知道,也并不会让他心中的不舍与疼痛减轻多少。
“无妨。”李牧拍了拍自己沾染了些草屑的衣摆,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两本书来,放在膝盖上,然后找了之前做的记号打开。
见李牧这动作,坐在马车对面的一个年轻的男人,撑着下巴,咧嘴笑了,“这么一本书,你还要看上几天?”
李牧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不予理会。
那年轻男人李牧认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悉,因为他就是在他们镇上的那年轻大夫。
和秦老爷约定之后,他初次见到这大部队,见到这年轻的大夫时还惊讶了一下,随即想开之后才又淡然。
秦老爷这一次是想要运回一批药材,如果没有懂行的人在他们里面,万一要是被人坑了,这中间隔着一条国境,就算他想找人算账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李牧不知道秦老爷到底是怎么和这大夫联系上的,不过这大夫看着不简单,胆子也挺大,倒是个让李牧省事的人。
一旁坐着的仲修远听了那大夫与李牧说的话,他抬眸冷冷看了一眼那大夫,又挪了地方与李牧挨着坐。
“车上晃,莫要看了,眼睛累。”仲修远声线压低,带着男性特有的几分磁性与沙哑。
“嗯……”午后的阳光下,李牧轻声哼了一声,算作是给仲修远的回应。
只是他放在膝盖上的书却没收起来,而是继续看着。
仲修眼见了,有几分宠溺,又有几分纵容,更多的却是对李牧的莫奈何。
“我说你都看了几天了,也没见你翻几页。”大夫饶有兴趣地看着明显对他有所防备的仲修远,还有明显没有把他看在眼里的李牧,这两人倒是让他觉得这路途不再那么无聊。
仲修远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大夫,李牧他就算看得慢些又何妨?
听着那大夫明显是挑刺的话语,仲修远有些护犊子的难受。他的人,凭什么要让这人说了去?!
在他看来,就算李牧学得慢些看得慢些,那也是因为他看得认真。
仲修远是在马车上看到那大夫与李牧说话时,他才知道这人与李牧认识。与此同时,仲修远也对那大夫有了几分戒备,因为他与李牧说话时,总是一副两人十分熟悉的模样。
李牧并没有理会那大夫,而是一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书,马车缓缓向前驶去,他手中书页上的字在窗口的太阳照耀下变得有些模糊。
李牧虽然一直集中精力,想要把书上的内容全记下,可是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
这书是之前仲修远送于他的,是药书,上面用文字和图案记录着一些常见的药草。李牧不知道仲修远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书挺新。
仲修远的突然赠送让李牧有些惊讶,但因为书的内容是他感兴趣的,所以李牧收了下来。
他已经把之前那大夫给他的医书上,关于家畜的部分全部背了下来,但那也仅是知道字怎么写,真正指的是些什么东西还是一头雾水。
如今这一路之下有将近一两个月的时间,仲修远此时送他书,倒是成了消遣时间的好物什。
李牧强撑着精神,瞪大了眼睛,望着书上的图案与方块字,可是看着看着,眼皮就垂了下去。
六月的天气已然是极好的天气,阳光灿烂的午后,摇摇晃晃的马车内,寂静无声只余虫鸣鸟叫的旅途中,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逸那么困倦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