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37)
江怀允“嗯”了声,大步流星地出了客栈。
店小二倒没在意他的冷淡,只是在招呼客人的间隙,看到江怀允纵马离去的身影,有些云里雾里。
他觑了眼外面的天色,日头还未爬上来,仍旧有些昏暗。走这么早,连城门都未开,能去哪儿?
店小二也就疑惑了一瞬,很快便将之抛在脑后。
江怀允纵马在城中绕了一圈,了解端州城的内部布局之后,便赶着开城门的时候,在翠鸟的带领下,向着城外别庄疾驰而去。
昨夜去别庄,他原是想在别庄外蹲守,好能及时了解情况。刺客被放走前,他虽命人不动声色地在刺客身上留了能露出踪迹的药,以供翠鸟跟踪查找。
可草药毕竟不能久留,时间长了,气味难免会有所消散。待气味弱了,饶是有翠鸟,想要再去探查踪迹就是难上加难。
他计划得很圆满,可谢祁的出现却打乱了这个计划,让他不得不重做打算。
既然昨夜惊动了别庄内众人,纵是送走了谢祁,这里的防守也定然会谨慎许多。他不能靠近,便也顺水推舟地歇了一夜。
暂作停留的地方被发现,江怀允原以为范承光会带着人连夜离开,可带路的翠鸟仍是朝这个方向飞,江怀允纵马疾驰,半信半疑地朝别庄而去。
他照旧将马停靠在密林的另一边。带着翠鸟,只身从密林中穿行过去,在双手合抱的树后藏匿好身形。
他靠着树,半阖着眼,呼吸声放得极轻极缓。
太阳渐渐爬上来,将最后一丝黑暗驱散。天光大照,别庄内依旧动静全无,安静得好似没有人烟。
江怀允阖目沉思。
他虽没有和范承光打过交道,可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范承光其人行事谨慎,滴水不漏,绝不会留下一丝把柄。
昨夜的动静,凭借范承光的性子,定然不会简单的以为是林中鸟弄出来的。
范承光既然知道不同寻常之处,怎么可能还在别庄内停留。可翠鸟偏偏又往这里带路——
如此矛盾,着实反常。
江怀允思虑片刻,忽然睁开眼,从树后走出来,望向动静全无的别庄,借力爬上树梢,与此同时,只手折下一根细长尖利的树枝,朝着别庄内狠狠掷去。
等了半晌,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就算是空城计,也做得太逼真。
江怀允抿了下唇,决定只身入虎穴,二话不说地朝着别庄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别庄内空无一人。
江怀允却没有放松警惕,他步履极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是谨慎。
走了不远,江怀允鼻翼翕动,依稀间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腥味。越往里走,味道越重。
——是血!
江怀允面色一变,循着气味跑过去,推门而入。
房间内几扇窗户大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两个人,一人面朝下、一人面朝上,可身下都各自流了一滩血,血迹汇成一股汩汩而来。
江怀允面色凝重,一阵心惊,两三步上前去探查这两个人的气息。肩上的翠鸟却在靠近这两个人的瞬间,登时剧烈地扑棱起来,显得很是不安。
这是翠鸟闻到了太浓重的草药味才有的反应。
江怀允伸手慢慢抚着翠鸟的羽毛以作安抚,确定地上的两人已经断气之后,起身打量着四周。
目光落在北墙正中央的位置时,忽然一滞。
墙中央一支羽箭深入墙体,约莫是射箭的力道大,箭簇周边的墙面隐隐生出几道裂缝。被羽箭狠狠钉在墙面上的,正是一片轻若鸿毛的翠羽。
江怀允目光一侧,余光瞥见翠鸟身上的羽毛,色泽和墙面上这根如出一辙。
江怀允敛回视线,不假思索地浮现出范承光布置这一手的用意。
——这是警告。
【作者有话说】
警告!没有留言的热情温暖小楼就将冻懵在小黑屋里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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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
第33章 狭路
这是用鲜血绘就的警告。
范承光极是胆大妄为,断人性命毫不留余地。似乎笃定了,只要布置这样一手惨剧,就能让来追踪的人知难而退。
可江怀允并非胆怯懦弱之辈。他费了这样一番周折来到端州,更不可能空手而归。
江怀允徐步走到墙体前,靠近羽箭。肩上的翠鸟似乎察觉到自己掉落的羽毛正被桎梏着,扑棱着翅膀在江怀允周身飞舞,显得有些焦躁。
江怀允抬了抬手臂,让不安的翠鸟落在手臂上站稳,另一只手覆上羽箭,面色平静地将羽箭从墙体间拔出。羽箭刺得深,江怀允用的力道更是不遑多让,可即便如此,他眉头也未曾皱分毫。
箭簇锋利无比,冒着森森寒光,映照在江怀允双眼中,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厉色遮掩殆尽。
江怀允从别庄中出来,翻身上马,朝着城西一路疾驰。
这回不用翠鸟带路,他也能摸清范承光一行人离开别庄之后的去向。
端州城向北是盛京,过盛京后抵范阳。当时太上皇暗示他将刺客送来端州,如今范承光又从范阳远道而来,此行定不会向北;而城东则是水路一路到江南,今早出城前,江怀允已经打听过,近两日并无大队的商客租船订票;若往城南,须穿城而过,势必会与江怀允狭路相逢。
如此推测,只余城西。
抵达端州前,江怀允已经对端州周边的情形了解颇多。城西倚山面谷,因雨季多有山石滑坡,是以百姓少居,只一条山间狭道贯通端州主城与其余西部小城。
观别庄内惨死二人死状,可以推知范承光一行人离开的时辰还不长。江怀允压低上半身,驾马前冲,疾如闪电。他必须要在范承光一行人过完狭道前追上,否则狭道过后小城林立,届时再想寻人,难如登天。
将近狭道处,路边抽芽的野草被踩踏得东倒西歪,地面上一片凌乱的蹄印和脚印。
凌乱?
江怀允目光一滞,登时勒住缰绳,趴在地上静听片刻,弃马独行,步履无声地攀爬着石块,从陡峭地崖石间步入。
崖石间似乎也有人行经过。尽管那些人谨慎地掩盖过,但更深露重,到底有些脚印没有被抹掉。江怀允只盯了片刻,便压下心中狐疑,复又向上攀爬。
登崖是险道,可行至山腰处,便能在林立崖石的遮掩下,轻而易举地将狭道上的情形尽收眼底。不仅如此,此处离狭道仅有七尺左右,山间寂静,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狭道上众人的交谈。
狭道上有两队人马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狭道东侧的一队人马中,为首之人黑袍裹身,全身上下被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人身后正是将将躲过牢狱之灾的刺客一行人。其中八人全身被绳结绑缚,被同行的其余人拿铁剑威胁着。
江怀允的视线移向西侧。西侧的人马数量远胜于范承光一行人,这些人披坚执锐,个个神采奕奕,战意凛然,风貌很是不同。为首之人,正是谢祁。
谢祁依旧是昨日类似的装扮。只穿着再寻常不过的月白直身,与身后装备精良的手下比,显得朴素又寻常,温雅得仿佛是来论道、不是来动刀剑的一般。
江怀允只看了一瞬,便移开眼,凝神关注着两方人马的动静。
谢祁目光扫过那些被剑指的亲信,落在范承光身上,笑了下,曼声开口:“许久不见,昔日风光得意的范承光范大人,怎么成了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说话的声音含着笑,可出口的话却分毫也不客气。
范承光似乎也颇有容人之量,闻言并未动怒,只是慢慢褪下兜帽,露出被遮盖住的大半张脸。
范承光年近不惑,面上隐隐约约带了些老态,可一张脸上未蓄胡须,显得很是干净。他双手交握,搁在身前,微微佝偻着上半身,态度看起来恭谨极了。
“在下也未曾料到,居然能在端州这等偏僻的地方遇见本该在皇陵守陵的恭顺王。”
范承光言笑晏晏,可刻意加重语气的“恭顺王”三字,却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他的些许挑衅。
果不其然,谢祁笑容一滞。他朝着身侧的康安伸出手。康安心领神会,适时将一柄宝剑搁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