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11)
穆裴轩手指紧了紧,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段临舟,谁让你靠着我睡的?”
“……嗯?”段临舟慢吞吞地仰起脸看着穆裴轩,瞧见少年人沉着脸,抿紧嘴的模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往旁边挪了几分,笑道:“郡王见谅,段某睡相不好,睡着了便什么都忘了。”
穆裴轩一言不发。
段临舟也坐起了身,穆裴轩的目光就落在他微敞的衣襟里,露出的皮肉雪白,两截锁骨细瘦精巧,分外招眼。
穆裴轩不自在地错开眼睛,他掀被下了床,余光扫过屋子里的几个碳火,猛地想起,昨夜根本就不是段临舟说的睡相不好,分明是屋子里点的碳火多,他体热,没多久就出了一身汗。穆裴轩被热得心浮气躁,又困得厉害,不小心挨着一具温凉的身体,便不管不顾地搂入了怀中。
……所以,昨天晚上不是段临舟靠着他睡,而是他自己抱了段临舟一宿?!
穆裴轩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段临舟体寒,病了之后尤其畏冷,夜里睡觉时总要在床上塞几个汤婆子。昨天怕穆裴轩不习惯,就让流光将汤婆子都收走了。
二人睡下之后,段临舟许久都没有睡着,分明屋子里是热的,可他却依旧觉得冷,脚是冷的,手也是冷的。
直到穆裴轩的脚碰上他的。
少年人体热,段临舟挨着,就舍不得挪开,忍不住往穆裴轩的方向靠了靠。
不一会儿,一具滚烫的身躯就挨了上来,穆裴轩热得发了汗,眉毛紧皱,段临舟没留神就被他困入怀中,如同碰着火,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想躲,穆裴轩却收紧了手臂。
段临舟听着身后渐渐平稳的呼吸,唇角浮现了几分笑意,也慢慢阖上了眼睛。
这一夜,段临舟没有做梦,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19
银枪飒飒,裹挟着刚猛霸道之势破风而来时,徐英眉心跳了跳,矮身避过银枪锋芒,反应快,手中擎刀格住相继扫过来的枪尖,刹那间,半条手臂都麻了。
“不打了不打了,”徐英将手中苗刀甩开,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活动筋骨,你分明是来撒气的。”
穆裴轩收回长枪,看着撂挑子不干的徐英,轻哼了声,“我瞧着是你荒废了功夫,等你师父从京城回来——”
徐英一听师父名头就叫苦,说:“谁荒废了,我本就不是你对手,你别拿我师父吓唬我!”
徐英的师父是边南卫所里的千户,出了名的严苛,徐英打小就是他棍棒底下练出来的。两年前他师父调入了京师,归入左军都督府。徐英一下子成了脱缰的野马,成日撒欢,恨不得将过去被他师父拘束时失去的快乐都一并补上。
穆裴轩懒得搭理他,将银枪插在地上。这几日天气好,阳光和暖,不凌人,不过活动了那么一番,就发了汗。
徐英说:“昨儿让你喝酒你不去,怎么今儿一来就一张讨债脸,活像谁欠了几万两?”
“谁又招你不痛快了?”
穆裴轩脑子里掠过段临舟的脸,还有那微敞的衣襟,两截细白的锁骨,恍了恍神,反应过来又懊恼不已,生硬道:“没什么。”
徐英瞧他一眼,惊道:“你该不会又和段老板置气吧?”
穆裴轩冷冷道:“别提他。”
徐英一下子笑出来,稀罕地上下打量穆裴轩,说:“段老板怎么你了,能将你气成这个样子?”
穆裴轩听徐英口中说出“段临舟”几个字,眉毛就拧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徐英,看得徐英摸了摸自己脸颊,说:“看我干什么?”
穆裴轩说:“徐英,你怎么对段临舟这么好奇,左一个段老板,右一个段老板?”
徐英说:“我这不是闲的嘛,”他说的理所应当,见穆裴轩沉沉的脸色,脑中灵光一闪,说:“你不是吃醋了吧?”
穆裴轩:“……?”
徐英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立誓道:“你瞎想什么呢,别说兄弟妻不可欺,我对我垣哥儿一心一意,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你别污蔑我!”
穆裴轩:“……”
他恨不得一脚踢过去,恼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这不是怕隔墙有耳话传到垣哥儿耳朵里嘛,他本来就不爱搭理我,万一恼了,我可就亏大了。”
穆裴轩嘲道:“出息。”
徐英说:“这你就不懂了。”
“天大地大我垣哥儿最大,为了垣哥儿,我都读起书了,”徐英摇头晃脑地道,又嘿然一笑,说,“前两日垣哥儿还夸了我读书有长进,我可不能让他误会我。”
徐英口中的垣哥儿叫方垣,是个坤泽,乃瑞州城中青鹤书院院长之子,出身书香世家。方家和徐家两家比邻而居,方垣小了徐英三岁,二人可算得上青梅竹马。
徐英这副被迷了心窍的模样简直没眼看,穆裴轩冷笑道:“前几天还在我面前夸段临舟。”
徐英说:“那叫欣赏,可不一样,段老板再好,在我心里,那也是比不上垣哥儿的。”
穆裴轩嗤笑道:“一个成天端着的书呆子有什么好的。”
徐英抽了口气,道:“什么叫成天端着,垣哥儿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哪儿是书呆子了?垣哥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还会酿酒!”
穆裴轩嘲道:“你那是猪油蒙心,情人眼里出西施,琴棋书画——”他说,“随意抓个高门里的坤泽都会。”
徐英不高兴,嗷了一嗓子,踢起地上的苗刀握入手中,说:“穆裴轩,我要和你再战三百回合!”
穆裴轩看着他像点了尾巴的猫,登时就愉悦了,手中挽了个花哨的枪花一点徐英,说:“不打。”
“再打三百回合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施施然走了。
徐英愤愤道:“……下回你别喝垣哥儿酿的酒!”
穆裴轩在卫所里待了一天,才将那股子尴尬压下,散值时,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骑马回了安南侯府。
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昨夜的事。
太阳将落未落,昏黄的余晖越窗入室,洒了段临舟满身。他没有如以往一般捧着账本,而是在煮茶。段临舟挽着衣袖,露出细瘦苍白的手腕,手指修长,如玉似的。
穆裴轩一回来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常服,一进门,目光就被段临舟的手吸引住了,他看了片刻,就听段临舟道:“郡王,喝杯茶?”
穆裴轩看了段临舟一眼,抬腿迈了进去。
二人相对而坐。
段临舟精于茶道,泡茶动作行云流水,显得分外优雅从容。
穆裴轩想起徐英说的,方垣会酿酒。
段临舟还会泡茶呢!
酿酒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宫中御酒,他酒窖里都还有几坛。
段临舟不知穆裴轩所想,只是见他心不在焉,开口道:“郡王,已经是腊月底了,你们何时休沐?”
穆裴轩回过神,算了算日子,才猛地反应过来,竟是已近年关了。
穆裴轩说:“三日后吧。”
段临舟点了点头,道:“年关将近,该给各府备着年礼,我列了一张单子,郡王得空看一看。”
穆裴轩心里浮现几分奇怪。
年关送年礼是常事,安南侯府的年礼向来都是他母亲操心,只不过自他得封郡王之后,他就会再备一份,京中,瑞州城,都有要走的年礼。
以前他没有成亲,这些事,都是管家操办,再交由他来过目。
没想到今年段临舟会接手。
段临舟将一杯茶推给穆裴轩,轻笑道:“郡王不会怪我多事吧?”
穆裴轩想也不想,说:“不会。”
穆裴轩心中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段临舟已经嫁给他,是他的郡王妃了。他抬起眼睛看着段临舟,迟疑须臾,道:“你费心了。”
他说:“这些事你交给管事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