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寡夫两年将军夫人(47)
武威王带着大军久攻不下的时候,霍宗青打崩了赵军侧翼驻扎的三个堡垒,随后率军驱赶溃兵,从内部侧方冲击雁荡关,给主力军创造了机会,里应外合,这才一举拿下雁荡关。
据说霍宗青还亲自上阵冲杀,斩了雁荡关的守关主帅——这个功劳实在是太大,在确定头颅之前,暂时还没有多少人把它当成事实来说。
柳池听了盛云归说的消息,脸上也是难掩喜色:“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再有几个月,他们就该回来了?”
原定的伐赵就差不多是一年,可能更久也可能更早,实际上因为是军神武威王亲自领兵,所有人都默认大军会在一年内回返,事实表明果然祝正骞是无敌的。
“应该会的。”盛云归点点头。
“不过武威王这样进军,接下来运粮的距离,应该会一下子增加很远吧?”柳池的喜悦情绪收敛了些,问道。
距离的增加不仅意味着需要更多的人手来保证运粮的安全,也意味着路上的损耗会极大幅度增加——毕竟负责运粮的人越多、运输的时间越久,路上人吃马嚼的消耗也越多。
更别说还有因为路途更加遥远而大大降低的安全系数。
接下来的后勤压力会猛增。
“没事的。”盛云归笑了笑,“反正都已经打进赵国了,应当会就粮于敌。”
作者有话说:
两章之内,小霍回家(笑)
第37章 冬季
不过未来的忧虑暂且交给未来, 骤然得到了这么一封捷报,柳池也乐得提前“下班”,天还没黑就高高兴兴地从睿王府离开了。
在经过茶楼的时候, 柳池听见说书先生就已经在讲“武威王大破雁荡关霍将军冲阵斩主帅”的故事了。
这群人也不愧是专门靠这个吃饭的,消息上午才刚传来, 下午他们连故事都给编好了。
只不过故事里的镇东将军跟柳池认知中的差距有点大,简直如同天神下凡,一人一刀杀人如割草, 一段讲完,霍宗青少说也得杀了有八百人。
就这还没杀到主帅跟前呢。
柳池站着听了一会儿,笑得乐不可支, 临走时他掏出一小块碎银来, 丢到伙计端着的簸箕里——那里头已经有了不少赏钱,显然前线大捷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
那伙计朝着他一躬身, 随后拉长了音调, 转身道:“谢~爷赏!”
嘿,舒坦。
柳池觉得这伙计喊人喊得不错,柳公子就爱听这个, 希望他们多讲一阵子, 等霍宗青回来了,他带着霍宗青一起听, 问问他当初一口气杀了八百号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柳池背身走向街道上,在冬日的风里走着, 却没觉得多冷。
但当他走到承亲王府的时候, 闻着这边终年不散的药味, 却打了个冷颤。
自从入了冬之后, 谢怀章的身体就变得更差了, 柳池已经不敢再带他出门。
承亲王府的御医说这是正常现象,但柳池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虚弱成那个样子,他躺在那里的时候,柳池甚至觉得他随时会不再醒来。
柳池掀开厚厚的门帘,走进卧室里的时候,被里面的热气冲了一脸。
他伸开手臂,让仆人把他外面的棉衣给脱了,只穿着单衣,坐到桌边的椅子上,问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谢怀章勉强被人扶着从床上坐起来,看向他:“感觉还好,暂时应该还死不了,怎么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柳池点点头,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武威王已经率军攻破了雁荡关,大军正在朝赵国国都进发了,霍宗青听说也立了大功。”
“明年秋天之前他们应该就能回来。”
谢怀章也就笑了。
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睿王党这边的发展还好吗?”
“还挺好的。”柳池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担忧,“你少操心这些吧,好好养养身体。”
谢怀章用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减退:“其实我这样比起往年来说已经算是好的了。”
“说不定你还真有点冲喜的作用。”他打趣道。
柳池给了他一个漂亮的白眼。
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怀章夜里醒过来,捂着胸口咳嗽的时候,发现柳池今晚睡的地方比往常要离他稍微近了一点。
只有一点儿,但是确实是近了。
因为白天的时候谢怀章说过“说不定你还真有点冲喜的作用”。
谢怀章就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柳池这人,心总是太软。
那个叫郑怜雪的女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那么殷勤。
因为柳池和那个把所有人性朝别人身上一丢,自己就安安心心做个畜生的睿王不同,跟睿王讲感情没用,但柳池这人是念情的。
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
柳池睡觉睡得很沉,谢怀章给他朝上盖了盖被子,然后将沾了血的帕子折起来丢掉。
这天柳池睡得早,倒是好好休息了一次,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谢怀颂揪起来让他跟自己锻炼。
四个月下来,原本文文弱弱的小舅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变糙了,说到底十五岁正是身体猛长的年纪,每次早上用饭的时候谢怀章就感觉自己跟两头猪呆在同一张饭桌上一样——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哪里去找柳池这么好看的猪。
这家伙就算是在闷头干饭都能叫人看出一股子漂亮可爱劲来,只能说是天生了一副好皮囊。
柳池吃饭比谢怀颂还快,他吃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便打了声招呼,骑着马去睿王府那边去了。
谢怀章实在是觉得他这个身体好得离谱,这么冷的天居然还骑马,也不怕被冬风吹病了。
在柳池走后不久,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谢怀章突然感觉嘴唇上有些湿润。
仆人有些慌乱地用帕子擦着他突然流下来的鼻血,谢怀颂迅速地吩咐道:“快去请刘太医!”
谢怀章眯了眯眼睛,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这是他的常态了。
“好了,别慌,我没事。”谢怀章勉强坐直了身子,鼻血虽然流的急促,但出血倒是不多,很快就止住了。
刘太医来查看了一番,只说他是虚火有点旺盛,之后便什么也没做便离开了。
谢怀章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谢怀颂有些焦急地追出去。
“刘太医!”谢怀颂快步走到院子里,叫住了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刘太医看他追出来,叹了口气,答道:“令兄长一切正常。”
谢怀颂有些不能理解:“什么叫一切正常?他明明刚才突然流鼻血了。”
“谢公子,”刘太医低声道,“老夫早就跟您和王爷说过许多次,世子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他无论是什么样……都是正常的。”
谢怀颂眨了眨眼睛,终于理解他的意思:谢怀章哪怕就是现在死了,也是正常。
“可是,可是我哥他最近身体比起从前好了很多啊。”谢怀颂轻声道。
“那应当是柳公子来了之后,世子心情变好了些,饮食作息也比之前好了,”刘太医耐心地解释道,“但是世子的身体状态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当然……”
“原本老夫估计世子在这个冬天恐怕凶多吉少,现在说不定能挺到明年。”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刘太医便离开了。
谢怀颂没有再挽留他,这个老太医照顾了谢怀章近十年,可以说是早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能做的努力、能试的方法已经全都试过了。
对于谢怀章而言,“尽人事听天命”已经只剩下了后三个字,也就是等死。
这是刘太医早就反复跟承亲王和谢怀颂说过的事情,只不过这段时间谢怀章好转的状况,让他的家人又生出来了不该有的希望。
谢怀颂回到屋里的时候,谢怀章还坐在椅子上。
“哥,你不去躺着休息会儿吗?”他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