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明月(21)
王滇气得想抽他,抓住他宽大的衣摆使劲擦手,恶声恶气道:“你也知道臭!”
梁烨一边往他亵衣上擦一边想把衣摆从他手里拽出来,俩人你一招我一式谁都不肯吃亏,边往前走边拉扯成一团。
充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俩,说是打架吧,他主子完全没动手的意思,连王滇都没动真格的,但说是调情吧,谁他娘黑灯瞎火地用烂泥巴调情?
不臭么?
王滇自从穿越之后就一直窝在宫里,在他浅薄的认知里,古代的大都市该是喧嚣热闹,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自带盛世繁华的。
但是他看着寂静漆黑的街道和古旧的建筑物,仿佛踏进了什么鬼片的片场,连风都变得寂静无息。
“没人?”他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呼吸都变轻了。
“宵禁。”梁烨眯了眯眼睛,“你这都不知道?”
“哦。”王滇觉得自己可能是杀人把脑子给丢了,竟然忘了宵禁这回事。
“据朕所知,不管北梁南赵还是东辰都承袭了大安朝的宵禁制度。”梁烨看向他的目光带了点审视,“你对宵禁如此陌生,楼烦人?”
“那你们还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留着跟我一样的短发,也是楼烦人?”王滇毫不示弱。
“主子怎么可能是楼烦人!”充恒十分护主,忠心耿耿地替梁烨反驳,“主子剃光头是因为碰到了个十分俊美的和尚,这才想看看自己光头是不是也很——”
俊。
充恒在梁烨凉飕飕的目光下默默闭上了嘴巴。
“我懂,自恋嘛。”王滇忍着笑往前走,丝毫不管身后梁烨仿佛要杀人的目光。
“什么是自恋?”充恒不是很懂。
梁烨笃定道:“他果然不是中原人。”
“那主子我们一定要多加——”充恒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主子追了上去,很不要脸地想碰人家的脖子,被嫌弃地拍开,又锲而不舍地往上凑。
“……戒备。”充恒心累地叹了口气。
王滇以为跟着梁烨钻狗洞就已经很离谱了,但当他眼睁睁看着这主仆俩一个望风一个撬锁的时候,觉得自己离谱早了。
“你在干嘛?”他压低了声音,蹲在梁烨身边问。
梁烨手里的细铁钩灵活地转了两圈,手里沉颠颠的锁应声而开,梁烨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个傻子,“撬锁。”
“这不太好吧?”王滇摇摇欲坠的道德感在垂死挣扎,他很想抓住梁烨的领子晃晃他脑子里的水,“你好歹是个皇帝。”
梁烨将锁一扔,拍了拍手沾上的灰,理直气壮道:“这天下都是朕的,一座宅子,呵。”
王滇:“…………”
梁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充恒路过的时候低声对他道:“鬼宅,人家废弃不要的。”
王滇谴责的目光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梁烨这皇帝混得实在是有些惨。
王滇正这样想着,忽然有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他下意识转头,转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刚才梁烨和充恒都进去了,那……是谁在拍他?
冷风呼啸而过,周围林子里雾气四起,充恒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骤然出现在眼前,他头发一炸惨叫出声:“啊!”
“哈哈哈哈!”梁烨拿着面具狂笑出声。
王滇惨白着脸伸手指着他,过了半晌才怒骂出声:“你是不是有病!”
他惨个屁!
混蛋玩意儿!
第17章 废话
这鬼宅占地面积颇大,进门过影背墙之后便是宽敞空荡的庭院,铺着青砖的地面杂草丛生,充恒拿着火折子点上四角的灯,依稀能看见厚厚的蛛网,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半死不活地飘荡。
“主子,我去烧水。”充恒熟门熟路地往后院走。
王滇先是杀人,后又被梁烨吓了一遭,脸看着比鬼都白,他有气无力地跟着梁烨进了房门,瘫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不动了。
闭上眼睛就是那些黑衣人中箭后狰狞凸出的眼球和痛呼声,黏腻的血肉沾在身上怎么都洗不掉,他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用来锻炼身体的箭术爱好会用来杀人,记忆里那些移动的靶子和现实里的刺客交错在一起,发出惊恐又刺耳的吼声。
杀人犯!
王滇你这个杀人犯!
等着牢底坐穿吧!
你的档案将有抹不去的污点!
请律师也阻止不了你被执行死刑!
城东那块地你永远都别想拿到手了!
梁烨点上灯,甩灭了手里的火折子,背着手溜达到王滇面前,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眉头紧皱的脸。
充恒神出鬼没地从他身后出现,“主子,水烧好了。”
“嗯。”梁烨没动,盯着王滇自言自语道:“他是不是在做噩梦?一个面具就能吓成这样?”
“是不是因为他第一次杀人?”充恒觉得自己的理由比较合理。
“不可能,杀人有什么好怕的,不杀死的就是他自己。”梁烨伸手用指腹摸了摸他颤抖的睫毛,唏嘘道:“唔,真可怜。”
脸上却带着诡异又兴奋的笑容,仿佛盯上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意儿。
充恒默默地离得远了一些,上次他主子露出这种表情,飘雪山庄路过的狗都没能幸免于难,被狠狠扇了两巴掌。
王滇半睡半醒间依稀听见他们在说话,却怎么都听不清楚,直到整个人被沉进水里湮没口鼻,才被活生生地憋醒。
他挣扎着往上,扒住了木桶的边缘,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大口大口地喘着他。
梁烨看上去已经梳洗完,只穿着身薄薄的亵衣站在浴桶前笑眯眯地望着他,“朕帮你脱了脏衣裳,不必谢朕。”
王滇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明明是看着他,却很明显在出神,梁烨很不满意,“你在想什么?”
“在想太后想杀你的理由。”王滇强行压下杀人的反胃感,抬起胳膊搭在浴桶边缘,整个人放松地往后一靠,“你是她的亲儿子,也是她唯一的依仗,虽然她这个太后在太皇太后的压制下当得憋屈,但也没必要对你下手。”
梁烨抬脚将桌子的凳子一勾,坐下来趴在浴桶边缘上和他面对面,兴致勃勃道:“也不尽然,比如她非常厌恶朕这个亲儿子也说不准。”
“为什——”王滇看着他兴奋的要冒火的眼睛,抽了抽嘴角,“也有这个可能。”
这人厌狗憎的东西,亲娘可能也觉得碍眼。
梁烨盯着他脖子上的红点,伸长了胳膊想摸一摸,“你这是被蚊子叮的包吧?”
王滇拍开他捣乱的手,抓过旁边的皂荚洗脖子上的血迹,“太后本是卞家女的陪嫁侍女,但是对卞家女的记载少之又少,你对她知道多少?”
梁烨还顶着他脖子上的红点不放,趴在浴桶边缘伸手往他脸上撩水,“你让朕摸摸,朕就告诉你。”
“…………”王滇克制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你就没被蚊子叮过?”
“没啊。”梁烨理直气壮道:“你跟朕长得一模一样,朕摸摸你怎么了?”
明明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放在这厮嘴里就变了味道,王滇偏了偏头露出了脖子,不耐烦道:“赶紧摸。”
一个大男人这么多事儿,要是放他公司里他第一天就开除!
梁烨在浴桶里撩水的手抬起来,摸了摸他侧颈上被蚊子叮出来的小红包,还很认真地问:“痒不痒?”
“废话。”梁烨的指腹沾了水也有些热,还带着些许粗糙,王滇有些别扭的往旁边退了退。
“这么没戒备就把脖子露给别人,你到底怎么长这么大的?”梁烨意犹未尽地还想摸。
“我们那儿不会动不动就有人刺杀抹脖子。”王滇没好气地抓住他的手腕,“摸完了,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