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君后(34)
邵望舒算半个道士,不计前嫌地念了两回佛经,这才起了点睡意。
再起床时,听说太后宫里又「失手」打碎了两个花瓶。邵望舒只当她是恼火自己毁了赏花宴,赵锵消息灵通,脑袋摇成拨浪鼓:“这里头可有事呢!”
“什么事?”
赵锵关上门,细细地同邵望舒说:“早前柳太妃给襄国公府送过口信,要柳宛白进宫,说自有人接应,同进宫的秀女一大把,少说有二三十个,唯独襄国公府严严实实,防卫严格了许多,还招了三个试毒的,专给柳宛白用,巡逻人数都赶得上帝后的排场了,瞧着倒像是稳了自己能当皇后一样。”
邵望舒心底有数了,襄国公府若是没个准确点的消息,哪敢这般作为,“太后之前见过柳太妃?”
“是,上月柳太妃递牌子进宫见太后了。”
邵望舒心道:“那把她赶出去确实合适。起码能让太后摔两个花瓶。”
邵望舒赶柳宛白出宫时,为了流言蜚语不传播,没对外说赶她出宫的原因,大抵是为了保全襄国公的颜面,襄国公府私底下做了不少小动作,对外只说邵望舒对陛下心怀不轨,遂看柳宛白不顺眼,找了借口把人赶出来,又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
三师兄陆阳因养了宝贝蝎子和毒蛇,时不时要出宫给他的宝贝们寻摸点好口粮,常出去走动,今儿回来就把这事当成笑话讲给邵望舒听。
屋里大国师、大师兄戚原、二师姐澹台眉和小师兄步星玮也在,嗑瓜子的嗑瓜子,打马吊的打马吊。
三师兄陆阳摸着他的蝎子,“你瞅瞅,这帮人,怎么就这么慧眼如炬,远在宫外,都能猜准他心思。”
大国师收邵望舒时,陆阳在外历练,回来时邵望舒都十七八岁了,见天儿地等秦嘉谦的信,陆阳还当这俩是一对,“我就说我那会儿感觉是对的,你们都说不是,人家是兄弟。”
陆阳咂舌:“咱就奇了怪了,哪个兄弟等家书等成这样。”
陆阳嘴上最爱口花花,心里清楚得很俩人没什么,嘴巴上却总要开个玩笑,方才本来只是个揶揄,架不住邵望舒脑子里全是那个梦,正是最紧张的时候,仿佛被人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道:“少造谣!”
澹台眉心下一紧,平时邵望舒都是轻嗤,再说一句你就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哥哥,从没这样激烈反应过,澹台眉小心翼翼问:“舒舒,你也十九了,咱们凤鸣山虽然上下都是光棍,但是你又不算纯道士,也该琢磨娶妻的事了,陛下没说你婚事怎么定吗?”
邵望舒想了想,秦嘉谦是没说过这方面的事。
澹台眉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邵望舒想理直气壮说没有,那个梦又是铁证如山,“没……吧。”
澹台眉道:“看来是没有,你心思浅,藏不住东西,若是有,早人尽皆知了。”澹台眉装作不经意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若是有合适的,师姐给你介绍。”
“我喜欢个子高的。”邵望舒随手比划了一下,“要这么高的。”
全场瞬间寂静无声,嗑瓜子的坐直了身体,打马吊的推开了马吊。
邵望舒比划的高度,不多不少。
刚好跟秦嘉谦一样高。
第35章 告白
澹台眉顿了顿,谨慎地问:“对姑娘来说,这个身量要求是否太高了?”
邵望舒不吭声,倒也不必非要姑娘。
戚原转了方向:“性格呢?你对性格有要求吗?”
邵望舒手扒拉着一颗瓜子,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稳重大方,成熟点,温柔点。”
“那出身呢?”三师兄陆阳问。
邵望舒无意识道:“那自然是越高越好。”
澹台眉心道:还有谁能高的过皇帝?可皇帝是能轻易喜欢的么?且不说皇帝肯不肯,愿不愿意,皇帝就是愿意,那也不可能和邵望舒一生一世一双人,满朝文武都等着太子爷呢。
澹台眉看向大国师,希望她们不靠谱的师父能出来讲两句,大国师埋头吃着瓜子,竭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澹台眉看得心里起火,在桌子下面踹了大国师一脚:也不知道说两句!
大国师茫然地抬头:他有意中人,踹我干嘛?
澹台眉瞪他。
大国师只好道:“好吧好吧,我算过啦,他俩能成,你们别管了。”
戚原一骨碌坐直了,“什么时候算的?”
大国师慢吞吞摸了颗瓜子,“就刚刚啊。”
邵望舒眼睛亮了,把坐在师父身边的三师兄推开,自己一屁股坐下:“师父,算出来什么?”
大国师说:“能成。”
邵望舒着急:“具体点呢?”
大国师老神在在:“天机不可泄露。”
邵望舒琢磨了一下,他师父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确实有点本事,能算出过去未来,泄露天机往往要倒霉,他师父从来是能泄露的就泄露,不能泄露的死也不说。
邵望舒问过他师父什么样的信息属于可以泄露的。
他师父的回答是:对方听了你的信息,走到了他该走的道路上,映证命运,这就是能泄露的。
邵望舒经过思考得出结论,他师父说这句话的目的还是为了让他俩能在一起。
邵望舒起身,“我明白了。”
澹台眉懵了:“你明白什么了?”
邵望舒没回答,大步流星朝国泰殿去了。
澹台眉奇怪地问她其他师兄师弟师妹:“你们懂他要干嘛了吗?师父那句话有指明方向吗?”
戚原努力让自己用邵望舒一贯的想法去思考:“也许他要勇往直前?”
勇往直前的邵望舒不经通报直奔正殿,侍卫们司空见惯,谁也不拦他。秦嘉谦批完手头的折子,正吩咐来福叫几个官员过来谈话,邵望舒直冲冲进来。
秦嘉谦一愣:“怎么了?”
邵望舒盯着来福,来福立刻退下,将大殿留给他们,还贴心地关了门窗。
邵望舒瞥见他身影完全退出大殿,道:“陛下。”
“嗯?”
“别办赏花宴了。”邵望舒说。
“为什么?”秦嘉谦问:“谁又给你气受了?不必顾忌颜面,谁让你不痛快,尽管赶出去就好。”
“不是。”邵望舒摇头。
邵望舒定定地看着他,扭捏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办。”
可怜秦嘉谦单身二十多年,听不出隐藏含义,还当邵望舒在闹脾气。
邵望舒想了想,自己方才那话是不是过于直白,可能把人吓到,于是转了个弯:“我不想叫你兄长了。”
秦嘉谦心道:这话从何谈起,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管我叫陛下吗?什么时候叫过兄长?
但秦嘉谦转念一想,叫陛下可能只是个礼节性的称呼,他心里八成管自己叫兄长。
秦嘉谦一向不擅长猜邵望舒的心思,风马牛不相及的时候更多,一猜一个错,可惜自己毫无意识。
秦嘉谦习惯性地开始思考这话又是为什么,不想叫兄长,那是对自己身份不满了。
秦嘉谦一琢磨,是这个理儿,邵望舒还小的时候,就没少吃身份上的亏,这些年在外头待着看不出来,这一回宫,又凸显出来了。一不是皇亲贵族,二没有爵位,三没个正经差事,虽然领着亲王俸禄,到底也只是点银子,算不得什么。
赏花宴还有那不长眼的给他气受。
但凡他此刻有个爵位傍身,也不至于如此。
秦嘉谦又琢磨,邵望舒尚未对社稷立功,凭功勋封爵是不可能了,凭身份封爵,他又不愿做弟弟,罢了,还可以当儿子。
当秦嘉谦想到这里,终于顿悟了邵望舒这句话,他无爹无娘,平日再没心没肺心里也是惦记的,兄长再好,终究不是爹娘。
秦嘉谦道:“朕省得,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的。”
邵望舒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自然不假。”秦嘉谦道:“朕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