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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170)

作者:语笑阑珊 时间:2022-09-15 09:48 标签:甜文 欢喜冤家

  从高林的千里镜望去, 只觉地上生出了无数柔软的赤色鼓包,如雨后春笋密密麻麻,他后背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单脚一踢马腹赶过去。梁戍身上虽说佩戴着柳弦安配制的驱毒散, 但对这些细细的蛊蛇却似乎全无用处, 它们先是盘踞在木辙身侧, 再沿着他的小腿缓缓向上爬,一眼看去,就好像是套了一件会蠕动的盔甲。
  常小秋面色发白, 险些吐了出来,虽说邪教多有邪门歪道,但这画面未免也太令人作呕了些, 他撑着站起来,想上前帮忙, 却被程素月拦住,沉声道:“你躲不过那些蛇,去西侧对敌。”
  “可王爷……”常小秋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点头, “好。”
  他拖着伤腿翻身上马,去了西侧, 同时不忘回头看一眼,恰赶上梁戍地裂天崩的一剑。
  千钧内力横扫,震得整座山体如被炸药引燃,红色小蛇“噼里啪啦”地自空中往下落,血污喷溅,而这显然越发激怒了蛇群,它们甚至不用靠着木辙驱使,便主动朝着梁戍扑去!
  “王爷!”高林及时赶到,挥剑扫落一片蛇雨。木辙带着满身毒物,挪动着步伐,缓缓朝两人走来,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僵硬的笑,如同他一手壮大的白福教一般,邪门诡异。梁戍没等对方靠近,率先举剑杀上前去,他身姿如游龙,在空中腾挪翻转,手中寒光直直削向木辙的头颅!
  “当啷”一声巨响,木辙手中的剑被震落一把,他手臂微微发麻,整个人向后飞掠,脚在地上蹬出了深深一条痕迹,但身上的蛊蛇却在他停下脚步的一瞬间,似脱弦利箭射向对面!
  新一批的蛊蛇很快又爬上了木辙的身体。
  高林被铺天盖地的毒物逼得不得不暂时撤离,梁戍持剑砍断一棵小树,用剑身卷起树冠抡圆一扫,树上立刻横七竖八被缠满了毒蛇。他未有片刻停歇,在扫清障碍后,直接再度攻向木辙,两把绝世兵器相撞,那些毒蛇趁机沿着剑身攀附过来,梁戍手腕一转,将其纷纷绞为两截。
  木辙猛地往前一推!
  一股诡异的内力穿透剑身,似无形利箭直逼脉门!梁戍却未后撤,而是硬碰硬地攻了回去,他内力强大到几乎能摧毁一座巨崖,此时自不会被这老毒物逼退,木辙的嘴角果然渗出新的血迹,但他也知道了新的秘密。
  “你还有伤在身。”木辙说,他干哑阴森地笑着,“自寻死路!”
  随着话音落下,他浑身一震,蛊蛇听懂了他的命令,旋即绷直身体扑向对面!梁戍余光瞥了一眼,地上至少还有千余条一模一样的毒物,如此一批一批斩杀总不是办法,于是他改变策略,在闪躲时一脚踩上木辙肩头,“咔嚓”一声,活生生卸了对方一条手臂。
  血腥味瞬时越发浓厚,木辙已无痛觉,他张开另一只手臂,似残缺的秃鹫扑向梁戍,蛊蛇紧紧追随着他的血液,终于有一条缠上了梁戍的腿,张开了细细的毒牙。
  “王爷!”程素月高声提醒。
  梁戍一剑将其挑落,却也因此被木辙击中前胸,心头旧伤加新伤,使他喉咙泛起一股甜腥,在落地时险些站立不稳,被迫将深深插入地下。
  程素月与高林想赶来相助,却被木辙驱使的蛇群击退。梁戍抬起头,咬牙握紧剑柄,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一扫!
  “轰!”
  冲天而起的碎石与沙尘模糊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双眼,木辙看着蛇群中的梁戍,继续嘶哑地笑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哨,凑在唇边正欲吹响,整个人却“砰”地一声,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
  凤小金拖着他,一路不知撞断了多少棵树,蛊蛇纷纷爬向他的身体,咬的皮肉几乎对穿,凤小金却像丝毫觉察不到痛苦一般。风吹落了他的银色面具,除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他的整张脸已是血污遍布,伤口纵横。木辙瞪大眼睛看着他,口中涌出鲜血,也涌出痛苦而又不可置信的嘶吼,他道:“你……你不是……”
  凤小金将脸贴近他,强迫他看清这张丑陋的脸,血淋淋漓漓地往下落着,笑容嘲讽而又惨白。
  “你再也得不到她了。”他恶毒地说,“哪怕是到了地府,这张脸也没了,彻底没了。”
  木辙慌乱道:“不……不!”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对方脸上的伤口,却被一剑刺穿心口,最终在“心上人”血肉模糊的注视下,彻底咽了气。
  凤小金将他瘫软的尸体丢到地上,自己摇摇晃晃走到别处,方才“噗通”跪在地上,垂下头,也死了。
  程素月扶着梁戍离开蛇群,高林从近处调来火油,在林地间燃起一场大火。
  烤腥肉的味道令人作呕,远远飘散到林地另一端,柳弦安抬头看着上头隐隐浮动的红光,也有些着急,御林军其实是很相信自家王爷武力的,于是刚想上去劝两句,银白战马却已经跑得只剩下了一道影子。
  “……”
  “追追,快追!”
  柳弦安策马扬鞭,硬是把战马骑出了驭蛟的速度。空地间,梁戍正在闭目调息,他气血淤堵,心口剧痛,几乎要撑坐不住,直到听耳边传来程素月一句“咦,柳二公子”?
  于是高林就眼睁睁看着自家方才还被打得吐血不止的王爷,突然就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还不忘顺便扯过自己的衣袖,擦了两把他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武学奇迹?
  “王爷!”柳弦安翻身下马,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怎么着火了?”
  “木辙引出了许多毒物,烧了干净。”梁戍接住他,“木辙死了,凤小金也死了,这场仗我们算是打完了。”
  柳弦安捏开他的嘴。
  高林:“……”
  程素月:“……”
  御前侍卫:“……”
  梁戍稍微向后仰:“不然回去再亲。”
  柳弦安问:“你吐血了?”
  梁戍微微挑眉,试图蒙混过关,脸是擦了,但口实在没法漱。
  柳弦安拖过他的手腕,越试越心惊,抬头看向梁戍,对方还在无所谓地笑:“逗你的,我……咳……也能稍微有点问题。”
  逗是逗不出来了,眼前直发黑,若不是有柳弦安扶着,梁戍险些跌坐在地,但即便是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也还是不忘替自己找回场子,皱眉硬道:“旧伤复发,不打紧。”
  “不打紧?”
  “打的,打的。”
  在哄媳妇这件事上,骁王殿下从善如流得很,甚至无视还有一圈下属围在自己身侧,将头往他肩头一埋,抢先一步晕了过去,免得又挨更多骂。
  高林叹为观止:“柳二公子还穿着战甲,咱王爷不嫌硌得慌吗?”
  程素月:“谁知道呢,可能不嫌吧。”
  柳弦安招来担架,将人抬出了密林。
  盘踞西南许多年的邪教,就这么被琰军连根拔除。自然,不是仗打完了,就能彻底躺平,后续仍有许多相关事宜需要处理,比如说清点白福教这些年搜刮的财物,比如说追缉其余邪教信徒,再根据这些邪教徒的名单,整肃西南官场。
  总之就是许许多多又杂乱,又琐碎,又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的事情。
  高林实在是头都要秃,他抓过妹妹详细探讨,王爷真的伤得如此之重吗,虽然每一回你我前去探望时,他都显得异常虚弱憔悴,仿佛拎不起半只鸡,但我看柳二公子似乎也并不是很焦虑啊,所以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咱王爷是装的,纯粹是不想干活?
  程素月答:“我也这么想。”
  “那这就太过分了。”高林血泪控诉,“都两个月了,咱王爷已经整整躺了两个月了,他在西北只剩下半口气那回,也就躺了不过十天,现在怎么能把所有事情都丢给我?”
  “在西北时又没有柳二公子。”程素月道,“算了,王爷忙了这许多年,总算找到了一点打仗之外的乐趣,你就多担待担待,把活都干了吧,况且王爷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他前天不是还坐着轮椅到仓库里数了一遍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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