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春(15)
方娘子站起身来,回她自己的屋里去了。
何登渠的脸被热水的水汽烫得通红。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加冠便就成人了,今日看来他还是个嫩透了的后生小子,处处都要人迁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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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发完
今日三更!
所以明天可能不更?
第十七章 秋种冬实
离会试将将算尽也只有四个月了。
便是休沐不算,这年关定是要回去的,又得舍了日子。何登渠即使心中有盘算,可生怕到时拿上题自个儿把肚里存的货给丢了。他从童生一路考到举人,如乘了东风扶摇直上。临着会试越近,他心中却愈发惶惶然。
成了亲后何登渠没在家多待,带着新夫人和他一起上了书院。
倒也不是为了什么日久生情,只是多一个人照顾,他能投入书中精力更多些。
丁三现真是变着花样给何登渠做吃食,望他能多吃点,别熬坏了身体。夜里何登渠总让丁三先睡,有时丁三起夜都还看见何登渠点盏小灯在读书。
不光何登渠心里急,丁三也急。何登渠从小到大甚少表现出这般疯魔状态,就算是脚上被剜出一道血口,他也能忍着装体面,不会轻易地展露慌乱来。
其实书院几个夫子是想劝他三年后再下场,但都被宋嵩阻了。
“乐照心性高,不是我等能劝得动的。他得自己明白过来,自己虽勤勉天资高,但还有许多尚未曾参透。若是他能保持以往的稳重说不定还可一搏,最近不知如何了,比谷文成这个古板一根筋的还要疯?”
谷文成,谷仙人,自打入了青城书院除了听课几乎未曾出过寝舍门,瘦的让人以为他每日只喝花露充饥。
王老听着宋嵩疑惑,摸着蓄的胡须笑道:“稼成,这便是你未娶妻不懂了。”
宋嵩反应过来,也笑道:“乐照命好,有他娘一早给他定了亲。哪里像我这苦命人,想在娘子前展展威风都无人看。”
何登渠成亲几位未去,却也是送了礼的。
宋嵩说的是俏皮话,但也有几分道理在。何登渠迫切地想站起来,为丁三和他娘撑起家里的一片天。
孔老听着这些年轻人分析道,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来。年纪大了,心肠软,不愿看着任何一个好苗子废了。他忽然想起一个人说道:“乐照定力好,不像范箫娶了妻。”
范箫是前三年考上举人到会试落了第的,和何登渠一样是个乡下人。他家里属实破败,出不起彩礼钱,娶妻也只能娶同村的双儿。那双儿长得好,但孕痣极浅,所以才会剩下来被他三两银子拣走。
范箫原还是想专心再战,可自从娶了一个娇美的妻子,便把书院当成自家床上不管不顾,夜夜春宵。他在书院榜上排名不高,选也只能选几人同住的单间,吵得其他学生也读不好书。
书院可带一人上山陪读的好心,反倒省了他买房的银钱。见他如今乐不思蜀的样子,不知明年会不会往京城去,怕不是一辈子能在书院住下才好。后来书院也只好给范箫单开了一个院落,他自己还得意向妻子炫耀,以为是什么光彩事。
王嵪景王老一向偏疼何登渠,不乐意地对孔绍道:“那愧对圣人的下作行子,不提他也罢。”
宋嵩起身来,换上平日的冷酷面容道:“王老,我且替你去看看乐照。”
书院的课减了,更多还是让学子们自己温习。
到了何登渠的寝舍,宋嵩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院子里劈柴的丁三。
每看到一次丁三,宋嵩都要感叹何登渠到底还是要比大多人勇武。不过他面上还是端着,一派矜持不苟。
“宋先生,您来了。”丁三放下斧头抹了把汗,恭敬地行礼。何登渠回书院后就带丁三拜访了各位夫子,他算是全部都认识。和许多学生一样,丁三心里最怵这整整截截的宋先生。
“乐照可在?”
“他在屋内。”
丁三想引宋嵩进屋,宋嵩摆手说他自己随便看看。
房门大开着,亮光迎进来。何登渠坐在案几前,案上摆满了书本和大量纸张,地下也有许多揪做一团的废纸。他没察觉多了个人,还在写着关于惠自水患的策论。何登渠自己撰的题,简要列个思路。
“罢了,你把这个给他,就说我来过。”宋嵩把一个香囊给丁三,“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个平安符。”
丁三称谢,然后看着宋嵩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学子在,便是谷文成的寝舍。
宋先生瞧着严苛,没想到却待学生还是如同家人一般。
丁三收好香囊,又开始劈柴,盘算着晚上该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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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恍然过去,青城山上下了雪。过几日便是年关,书院早就放假了,但何登渠一直还未回去。天气冷,书院里没有炭火,丁三都是下山囤好几篓背上书院。
尽管丁三做了许多给何登渠补身体,但他吃得少人也有些消瘦,反倒是丁三吃了那些补气血的东西胖了好几斤。他劳作少了,肚上生出软乎乎的肥肉来。
饭堂也停了,院子里种的菜冻死了,每日丁三只能下山去买菜。
今日他挑着竹担快走到书院门口,突地晕倒在地。还好有学生是今日回家刚巧碰上,连忙叫人送到书院看张大夫。
再壮硕的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多躺个半个时辰都要没了。
丁三晕倒时,何登渠还在读书,一听消息腿软了半截差点跪在地上。来的人想要搀着他,被他一口拒绝。但何登渠跑得急,路上雪滑,一脚摔个底儿朝天。
他狼狈地踉踉跄跄到书院医馆,听张大夫道:“这双儿体格好,没什么问题。但是人怀孕了,两个多月,你做夫君的也要顾及着点,别让他干重活儿。”
张大夫医者仁心,虽说没事,但也怕怀孕的双儿有个什么好歹,给他灌了半碗参汤。
怀孕了?
两个月?
何登渠回书院后就没和丁三行过房,那就只能是成亲那天有的。
丁三还没醒,何登渠在一旁摸着他下巴上的红孕痣,看着他的肚子。他脚里全是雪水也不在意,搓搓自己的手捂热后给丁三暖手。其实他是多此一举,张大夫屋子炭火烧得旺,根本不妨事。
怎么一下就中了呢?
何登渠想过丁三的肚子里会有他的孩子,但没想到会那么快。他现在不嫌二人生出来的孩子会丑了,只想着孩子要快快长大出来让爹爹看看。
不过何登渠也恼恨自己,恨自己蠢得很。读个什么书,若是丁三今日没碰见人,那岂不是……
“乐照,你哭甚?”丁三睁眼,便见何登渠斗大一颗泪掉在他手上。
“三哥,我错了,你打我罢。我今后再也不读书了,我也不去京城了。”何登渠拿起丁三的手扇了自己一耳光,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大一声响。
丁三刚想问他是什么事,就听何登渠小声说——你怀孕了。
丁三这下懵了。
他怀孕了。
便是有过准备,也还是太突然些。
丁三很少会想事,思虑这种东西向来离他很远。他活得木讷又通透。可肚子里还没什么动静的小东西像是挂上了一把锁,把他牢牢地拴住。
原来这就是怀孕吗?
他和乐照有了个孩子。
丁三觉着古怪中透着一种奇妙,像是书院饭堂倒腾的新菜——寒瓜炖排骨。
“三哥,我们今日回去吧。”稍稍缓过来的何登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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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觉得简介里的“小狼狗”是在挂羊头卖狗肉,还是改了好——少女攻。
副cp出现了!但不会在正文占很多,也许也不会在番外占很多。
第十八章 瑞雪丰年
何登渠当天就叫了马车,载他们二人启程。
下山时,若不是丁三不愿,何登渠便要背着他走这雪路。
积雪后逐渐融化的山路不知有多滑溜,尽管是赔十二万分小心也怕有个万一,丁三实在不敢让何登渠背他下山。
两人来时是走路加住店,一般要花两天两夜。可乘马车比走路快多了,一天一夜足以。何登渠雇的是辆上等马车,共花了一两半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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