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甜味道(53)
游北:“写完了,你就去睡。”
陈其年说:“嗯,好,你赶紧写你的吧。”
大概到了夜里十二点多,游北才写完今天的作业。
他一写完,陈其年“也写完了”。
游北收拾课本的手一顿:“你早就,写完了吧?”
“我一直在写练习册啊,你要不要看?”陈其年一脸无辜地问。
名侦探游北犀利地说:“练习册,不是你的,作业!”
“练习册怎么就不是我的作业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老师让写一个字就写一个字,老师说选择性写两个字,你们就绝对选择不写,所以你们成绩都没我好。”曾制霸本年级第一多年的陈其年如是说。
曾经老师让写一个字都不写的学渣游北:“……”可恶!找不到角度反驳!不愧是陈其年!
陈其年打了个呵欠:“不说了,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去。”
游北跟着他站起身,绕过桌子到他身边。
陈其年嬉皮笑脸地问:“怎么,不服气?”
游北都懒得回答他,直接把人给扛了起来就往房里走,搁床上,说:“惩罚。”
“……”陈其年真诚地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还有别的惩罚吗?”
游北不近人情地说:“有很多。”
“还有什么?”陈其年说,“算了,你先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快速把所有惩罚都触发一遍?”
游北不想搭理他!
冷酷地给他一个晚安吻,就去门口把主卧的灯关了,再去客厅关了灯,回次卧,睡觉!
陈其年着实是累着了,也没追着调戏,打了几个呵欠,倒下去,很快就在软软的床上睡着了。
距离暑假补习结束还剩一个星期,早上陈其年和游北收拾好出门,就见崔烈坐在楼梯口,听到声音急忙站起来,期期艾艾地看向他俩。
除了崔烈刚转学过来那阵子,陈其年带他熟悉了从学校往返的路之外,崔烈都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当然,不是崔烈拒绝的,而是陈其年有意识岔开了。他和崔烈走在一起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说话呢怕崔烈尴尬,说话呢,陈其年自己别扭。而且……想想游北昨晚上那个不吃火锅就要绝食的态度,换到这上面,大概就是如果和崔烈一起走他就要逃学拉!
如今崔烈却小声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这种事情陈其年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可能拒绝,心想着崔烈大概是害怕又被不良少年欺负吧,就说:“好。”
说完,陈其年就紧张地观察游小北的表情,生怕游小北来一句“那我不上学了”。
还好,游小北高冷得很,没说话,径直下楼了。
“走吧。”陈其年温和地对崔烈说。
游北排斥崔烈的心情毫不掩饰,都不和平时一样跟陈其年并肩走去汽车站了,大步走了半分钟,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陈其年觉得游北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怪我惯他,不怪游北。陈其年神志不清地想。
崔烈小声问:“游北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陈其年忙说:“没有,他对谁都这样。”
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崔烈在心中冷笑,垂眸道:“他对你就很好。”
你拿我和你比什么呢?陈其年纳闷地打哈哈:“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嘛。”
“我以后可不可以每天都和你一起走?”崔烈看起来有点紧张地问。
陈其年只好说:“可以啊。”又问,“你是不是怕……那个?”
崔烈难堪地点头。
“我建议你把事情说出来。”陈其年说。
“可能只是欺生,以后不会了吧。”崔烈小声道,“万一把事情闹大了,我怕他们报复。”又赶忙问,“我是不是很胆小?”
“没有,很正常。”只是我不习惯这样子的你而已。陈其年抚慰他道:“我也只是听说,听说有些人就是挑你这样内向的人来欺负,所以你越怕,他们越来。你平时多和同学们说说话,交交朋友,多些照应,那些人也就不敢找你了。”
崔烈道:“我不敢。”
“大家都很好的,很容易打成一片。”陈其年说,“我们班上氛围很不错,没一些尖子班的不好习惯。”有些尖子班都可以拍出一部宫斗剧了。
“不是说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陈其年问。
崔烈犹豫了一下,说:“以前,在我以前的学校,都嘲笑我,因为……因为我妈妈的事情。”
陈其年一怔。
崔烈难为情地红了脸,低着头往前走。
陈其年有些尴尬,也有些出自本能的同情油然而生。家长的事情做错了,那是家长的错,崔烈却是无辜的。
“崔烈。”陈其年叫他。
崔烈停住脚步,迟疑着回头看他,苍白的脸显得特别忧郁。
陈其年的心情更复杂了。
他见过后来的崔烈,知道崔烈本身是很优秀的,可是大概是由于身世阴影导致的解不开的心结,所以在身体里面藏了一个感情激烈的、宁可玉石俱焚的偏执灵魂。很可惜。
“上一辈的事情,是上一辈的事,我们是我们。”陈其年朝崔烈笑了笑,眼睛里面清清澈澈的,“人也不应该总待在过去的阴影中出不来,你要往前看,你现在已经不在原来那个环境中了,你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落下来,斑驳的光点落在陈其年的头发和脸庞上,他的皮肤看起来像是透明的,眼神温柔得像海。
过了好一会儿,崔烈才说话:“嗯。”
“加油吧。”陈其年勉励他。
崔烈感动到哽噎,道:“我其实……我其实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陈其年:“……”啊……也不能说你的直觉不准,但是吧……
“错觉。”陈其年心虚地否认。
崔烈似乎很激动,红着脸,突然抓住陈其年的手,差点儿就要直接撞上陈其年一样,真挚地、直直地盯着陈其年的眼睛。
陈其年被他吓了一跳,尤其是被他的手抓住的那一瞬间,背脊上猛地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整个人都一颤,出自本能的排斥,是自小养成多年的镇定才令他没有第一时间使劲甩手,只是干笑着试图默默地抽出手来:“怎、怎么了?”
“你能,成为我的第一个朋友吗?”崔烈问。
陈其年:“……”不能,不想,别看我鸡汤一锅一锅的,其实我自己还在你的阴影里面没完全出来,我怕你。
他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能保持着商业微笑,说:“可以啊。”
崔烈对他露出一个极为感激、也极为卑微的笑容。
陈其年不忍心地别开了目光。
他骗了崔烈,至少在目前,他没有办法真心做崔烈的朋友,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断然拒绝崔烈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这令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游北。
那个时候,在幼儿园里没有小朋友愿意和游北玩,非但如此,他们还总是嘲笑和欺负游北。游北不敢反抗,天天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其他人玩得兴高采烈。
陈其年几次去拉他,他都低着头往后躲,慌乱得不行,好像他真像其他小朋友说的那样,能够把结巴传染给他身边的人。
游北越是这样,陈其年就越是担心他,越是想方设法地拉着他一起玩。
陈其年没有办法看着别人就在自己眼前难受而不去管。
“小年没有办法看着别人难受不去照顾。”
崔烈想起了陈其年的奶奶说的这句话。
那个时候他陪着两个老家伙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陈其年的奶奶在崔烈的好奇下说起了陈其年和游北的幼年趣事。
她说陈其年是个特别心软的人,打小这样,陪着爷爷看新闻看到哪里遭了灾就立刻抱着储蓄罐说要捐款,个子还没成年人腿长的时候,路上见到老爷爷老奶奶提着菜就主动要帮人家提,稍大一点,别人带着小伙伴去溜冰,他组织小伙伴去慰问老人院。
说这些的时候,奶奶是自豪的,她自豪于有这样一个孙子。
可崔烈每听一句,心里面就冷笑一声。
陈其年当然可以做到这么圣光普照大地,因为他自幼无忧无虑,要什么有什么,他当然有余力去扮演一朵盛世白莲。
而其他的人,就连活着,都是侥幸。
陈其年不过就是命好。
崔烈就是痛恨他的命好,所以崔烈就想要把他的光环一点一点的剥夺掉。崔烈倒是想看看,到那个时候,陈其年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慈悲为怀”,还能不能这么“心怀天下”。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人就会知道,没有了温室的陈其年,和崔烈没有差别,甚至,根本不如崔烈。
所有人都会知道,陈其年之所以看起来亮闪闪的,那是因为他本就生活在阳光中。一旦把他推进黑暗里面,他就会和其他人没有二样地被黑暗吞噬,再也发不出光来。
崔烈轻轻地瞥过远处一脸阴鸷看向这边的游北,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很快地移开目光,羞涩地对陈其年说:“你真好。”
自从期末考试之后,江一六他妈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拿着别人家的游北来鄙视他,言语之间恨不得立刻拿江一六换游北当崽,仿佛以前那个天天嫌弃游北带坏他的人不是她。
呵,女人。呵,家长。
江一六烦得要命,来学校比谁都积极。反正能摆脱他妈就行!
他今天也来得很早,趴在课桌上面补觉,刚梦到自己中彩票,还没摸到那一堆崭新的钞票,就被巨大的踹门声给吓醒了,当下拍案而起,愤怒地骂道:“卧槽谁他妈一早上有病啊!”
本来全班都看向踹门的游北,这下子又集体看向咆哮的江一六。
江一六则看向了冰若寒霜地从门口走到座位前,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抬脚又踹椅子的游北:“……”
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绝逼是和陈其年吵架了。
别问为什么知道,问就是一把心酸泪。
老子的泪。
老子终于知道为什么学校里面禁止搞早恋了,因为害人害己。
主要是害人。
主要是害老子。
江一六假装若无其事地坐下去,绝对不想去问游北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人安静了会儿,各自窃窃私语去了。不到三分钟,小道消息的版本已经发展到游北和江一六为校花兄弟阋墙今晚决一死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