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两界的杂货铺(43)

　　“尹老板。”
　　不管辩论的正反方，都给了他面子，十分有涵养地跟他拱手见礼，表达自己的友善。
　　其中一个衣袍素净的书生，“既然尹老板来了，不妨一起坐坐？”
　　尹秋枫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另一个书生抢先，“那卫生纸是从尹老板的杂货铺里售卖出来的，那尹老板肯定是认可用纸来做清洁之用的？”
　　尹秋枫：“这么说的话，有些太片面了，书写用纸，用来擦屁股，我肯定是不认同的，但我那卫生纸，将它发明出来的初衷，就是为了当成厕纸的。”
　　有个穷书生的脸都憋红了，他家贫苦，练字舍不得用纸，都是在石板上练字，结果现在居然有专门擦屁股的纸。
　　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少觉得用纸擦屁股不好的学子，都争先恐后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尹秋枫也不跟他们争论，云淡风轻地开口：“在厕筹发明之前，人们擦屁股，用树叶，用石块，可否正确？”
　　书生们点头。
　　“在纸张发明之前，人们书写，除了羊皮纸这一类的，几乎都是篆刻在竹片或木片之上，然后装订成书简，可否正确？”
　　书生们继续点头。
　　尹秋枫双手一摊，“那厕筹，是什么做的？”
　　厕筹，不就是竹片或木片吗？
　　一瞬间，所有的书生，醍醐灌顶。
　　最开始邀请尹秋枫坐下的素衣书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在下余晋书，今日受教了。”
　　尹秋枫笑了笑，其实这卫生纸，估计也只有在中间层面百姓中争议会比较大。
　　那些王公贵族，是不用厕筹的，他们嫌脏，嫌粗糙，所以他们用锦布，用绸缎，哪怕是用水洗呢，还有恶劣点的，用美人纸。
　　有了卫生纸，他们也觉得更方便，更干净，所以卫生纸的销量一直不低。
　　普通的百姓，勤快一些的，那就多备些厕筹，争取不要反复使用，当然舍不得花钱去买卫生纸。
　　只有那些老酸腐，中间层面的百姓，还有读书人，会在卫生纸上纠结。
　　尹秋枫又说了，“我店里能换东西的事情，你们多少也有耳闻吧，改良如今的造纸术，增大产量，都是可以换得到的。”
　　书生们目光灼灼，就差把尹秋枫给盯出花儿来了。
　　可是，造纸这么紧要的东西，他们即便是有点儿小背景，又怎么敢轻易去换？
　　没看那些权贵们都还按兵不动吗？
　　尹秋枫又笑了，“造纸，确实是关乎民生的大事，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造纸的技术，以及纸张的种类，又何其多？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才能让造纸术得到真正的进步。”
　　这是个实在话。
　　如今，大禹的造纸术，一般都是掌握在那些世家贵族的手里，他们要以此牟利，无可厚非，又不是做慈善。
　　但也因为如此，造纸的工坊太少了，又因为工序繁多，产量少，就代表价格打不下来。
　　所以，如果有人在他这里换了造纸术，还是捏在手里，奇货可居，是无法改变如今的现状的。
　　尹秋枫的意思是，无论是士农工商，只要能找来动植物，他都可以把改良过后的造纸术换给他们。
　　争取百花齐放。
　　此举确实会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但尹秋枫现在不怕，有启贤帝给他撑腰。
　　还有那么多高产量的粮种没换走呢，启贤帝是不会允许他出事的。
　　书生们是争辩不起来了，并且心思各异。
　　尹秋枫也不多说，耽搁了时间，街没逛完，但他也要准备回去了。
　　可没想到，走到半路，刚才的素衣书生追了过来。
　　余晋书，“尹老板，可否单独一叙？”
　　尹秋枫看了一眼时间，“想问造纸的事情？不介意的话，边走边说吧。”
　　余晋书欲言又止，此人还真如传言那般不拘小节。
　　但也无妨。
　　“小生是从外地来盛京求学的，家中是做书铺生意的。”
　　尹秋枫说，“难怪你想问造纸术了，想换话，可以，跟我回去看图册吧。”
　　图册在他身上，但他也不能在大街上就拿出来了。
　　余晋书抿唇，“我家中无甚底蕴和背景，即便是换了造纸术，恐怕也守不住。”
　　尹秋枫愣了一下，他之前考虑到了启贤帝肯定会保他，但确实没考虑到买家的问题。
　　如今，那些权贵，世家贵族，都还在观望，如果现在一个没身份背景的人来换了造纸术……
　　像朱利那边的辣椒就算了，毕竟只是个调料，而且朱家跟他还是有几分特殊的情分在。
　　但造纸术，没背景，真的很难保得住。
　　恐怕就算是换回去，也会被那些世家权贵用另外的方式‘买走’。
　　这是这个时代的潜规则，尹秋枫自己不虚，也有底气，但这些土著百姓就不得不考虑了。
　　是个麻烦事儿。
　　“那这样，三年科举，五年模拟，书籍类的需要吗？”尹秋枫顺势就给自己打了个广告，“我这里的书籍才是最丰富的，你家开书铺，可以考虑多换一些书籍回去嘛。”
　　余晋书的眼睛亮了。
　　造纸术他不想要吗？他当然想要，可是他现在就一个秀才的功名，保不住。
　　还不如要一些实惠的，书籍，除了他自己能学习，还能刊印售卖，为家里增添进项。
　　他就这么跟着尹秋枫回去看了图册。
　　尹秋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古代人，看图册的时候，感觉这个也熟悉，那个也熟悉，但真要他们说，他们很多都说不上来。
　　仔细一琢磨，他大概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儿了。
　　学名。
　　这些动植物，在尹秋枫的时代，它们都有一个准确的学名。
　　但是古代，很多东西都没有学名的，或许是有，但很多人是没有这个机会去学习的。
　　比如鸡，在现代每一种鸡，都有自己的学名，比如芦花鸡，白羽鸡等等。
　　在古代，统称为鸡，顶多是根据鸡的花色，叫什么麻鸡花鸡黑鸡斑点鸡这一类的。
　　就像今天朱利，见到白鳍豚，他知道是江豚的一种，但不知道这种江豚的学名是白鳍豚。
　　可能是有学者定过名称的，但大部分普通人，都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他们没有那个机会去学习认识，顶多是对自己身边的，日常见到的，才会简单直接地认识。
　　就好像，现代人即便是没见过真老虎，但是通过网络，书籍等等，大家都是知道老虎长什么模样的。
　　古代人，知道有老虎这种猛兽，但老虎长什么样子，其实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
　　别觉得太夸张，老虎不是猴子，不会没事就下山溜达，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口口相传，单凭想象，山海经里的神兽，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尹秋枫不可能刊印图册到处去发，他也不可能亲自全国各地的去收集。
　　余晋书最后确认了一种草药，算是他家乡那边的特产草药，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但那种草药，在离开他们家乡之后，存活率不高。
　　外地人很多都只见过这种草药被炮制过后的模样。
　　这就是个典型了，只认识自己身边熟悉的。
　　“如果不算贵重的话，这种草给我多来几棵，另外，如果有种子的话，也可以送一些来，哦，还有，劳烦你找熟悉这种草药的，写下草药的习性等等，至于你要什么书籍，要多少，改日我列个书单出来。”
　　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呗。
　　余晋书没有意见，心潮澎湃地离开了。
　　尹秋枫这边，何花也汇报了一下工作。
　　调料，辣酱这一类的，今天虽然也都卖完了，但出货速度慢了不少。
　　应该都是去朱利那边买了，朱利那边都是自己拿小罐子去散装，不用玻璃瓶，价格便宜得多。
　　买过的人，都有瓶子了，这老干爹的瓶子，在盛京都不值钱了。
　　“不用急，以后有剩余也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他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