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也想不到[重生](19)
“你在画画啊?”
潘胜安抱着一袋子小蛋糕过来,他把小蛋糕放进邱宝珠的课桌,“我自己做的,谢谢你那天帮我。”
邱宝珠放下笔,撕开一只小面包尝了一口,“好吃。”
“你会做蛋糕?”
“会一点,家里的蛋糕总是喜欢放茶叶,我不喜欢茶叶,有点苦。”
邱宝珠点点头,“我也不喜欢苦的东西。”
过去好几天了,他都总觉得卫樹身上那种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挥之不去,甚至压过了酒精的辛辣。
他不希望和卫樹再产生任何的牵扯,于是使劲往嘴里塞了好几只甜得发腻的小蛋糕。
“不腻吗?”就连潘胜安都皱起了眉。
邱宝珠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午后,邱宝珠吃多了蛋糕,没去食堂吃饭,走廊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准确来说,不是吵吵嚷嚷,而是如群蜂嗡鸣的窃窃私语。
邱宝珠趴在桌子上,看见一个高挑艳丽的女生抱着书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最角落里的空位坐下,翘起二郎腿,戴上耳机,无视了教室里外的一切视线。
曾明媚怎么到他们班上来了?
正巧,卫樹这时候也从食堂回了教室。
邱宝珠在看见对方的影子时就把目光收回,脸埋进臂弯,顺便把桌子上的一沓画也都收进了桌子里。
他能感觉到对方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邱宝珠刚放开呼吸,那双洗得比邱翡的帆布鞋还要破破烂烂的板鞋出现在视野里。
“邱宝珠。”
邱宝珠趴着不动。
男生也就站在他旁边不动。
过了半晌,卫樹拉开邱宝珠前桌的椅子。
椅背在他手中绕了一圈,他面朝邱宝珠坐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少年头顶的发旋。
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教室,有许多绿叶清爽发涩的味道。
邱宝珠手心冒汗,连露在空气里的脖颈都开始冒出亮晶晶的薄汗。
还不如直面卫樹,没什么可怕的。
邱宝珠慢悠悠直起上身,他打了个哈欠,“干嘛?”
只是脸有些潮红,眼神略微躲闪,脸上和脖子上都没有伤痕,也没有憔悴之色。
看来何英洁没有对他动手。
卫樹坐的地方有墙柱,光照不到他,他冷褐色的眼睛黑漆漆的发冷。
邱宝珠对卫樹这副表情再熟悉不过,卫樹每次思考问题打算直接做决定的时候都是这种神情。
一开始他不懂,懂了之后,每每看见这样的卫樹,他都毛骨悚然。
邱宝珠不是很能想得通了。
他上一世到底是吃了哪的熊心豹子胆,敢跟卫樹谈恋爱的?
“没什么。”
椅子发出轻微的挪响,卫樹站了起来。
邱宝珠的手指在膝盖上握紧。
起身后,卫樹从外套口袋里抽拿出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邱宝珠的课桌上。
是一把颜色青绿的糖果。
“那天多谢你帮我报警。”卫樹说完过后,衣角擦着课桌桌沿,回到自己的位置。
糖果的糖纸在日光底下折射出块状的冷光,朦胧像盘起来的一团锁链。
一股冷意从邱宝珠的脚底窜起。
少年清楚记得,上一世他帮了卫樹之后,卫樹也送了他一模一样的糖。
第13章 这里是更衣室
邱宝珠想将糖丢了,却又觉得浪费粮食。
他若是没挨过饿,说不定也能何不食肉糜地直接尽数挥进垃圾桶。
四下察看过后,邱宝珠抓起一颗糖,在桌子底下展开糖纸。
是熟悉的香草味。
少年指尖触上去,还没吃,舌尖就发酸。
他低着头,动作幅度很小地捡起糖果,小心地喂进嘴里。
糖果最外层依旧是香草味,被唾液化开后,却不是他以为的香草薄荷,而是香草柑橘。
看来,也不是处处都与上一世一样的。
邱宝珠松了口气,大着胆子把桌子上糖果一颗接着一颗剥了全吃掉了。
他偷吃着糖,邱翡突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邱宝珠回头,“?”
“我放学后有事,你自己回去。”
邱宝珠下意识点头,“你有什么事?”
“别管。”
邱宝珠勾了下嘴角,没继续问。
他知道邱翡要去做什么。
邱翡每次单独行动,不是去市图书馆就是去各种航天航空相关的展览。
“你要不要我帮你打掩护?”邱宝珠又回头。
“……你怎么打掩护?”
“我告诉母亲,说你去图书馆了。”
“她不会相信,因为我一般只有周末才会去图书馆,而且我要去的地方需要刷身份证进入,她迟早会知道。”
邱宝珠手指把糖纸揉成各种形状。
“只是挨几句骂而已,没什么。”邱翡轻描淡写,目光扫进了邱宝珠的抽屉,“你会画画?”
“会一点。”邱宝珠回答得并不老实。
邱翡:“母亲估计不会喜欢你画画,别让她发现了。”
邱宝珠迟钝地“哦”了一声。
他想起前两天姜赛秋后来也说“如果何女士不同意的话,也希望能与她通话”。
当时他在心里斩钉截铁,觉得何英洁肯定会同意。
邱宝珠趴回到桌子上,他转着手里的铅笔,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嘴里还残留着又甜又酸的柑橘味道。
午后阳光炙热,教室里开了空调,有人外放着音调慵懒的《sweet》
邱宝珠睫毛下掩,眸子成了一线正在休憩当中的深绿。
他梦见自己和何英洁过去吵架的场景。
少年性子柔软,难听点也可以说是唯诺。
他几乎从未发过脾气。
在发脾气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发脾气,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用多大的分贝说话。
他更会觉得,他只顾发泄,会不会伤害到对方。
直到何英洁一次又一次地用言行刺向他。
他那阶段变得异常敏感,还没有后来在卫家的迟钝和漠然。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邱宝珠听见自己的声音,看见泪流满面的自己,他更多的是陌生,原来他那时候居然伤心成那样。
下午的光影中,进行时和过去时轮番交错,半梦不醒的少年神识混沌不清。
何英洁嗓子尖细,像最细最长的指甲挠着听的人的耳膜。
“我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呢?你连年级前五十都进不了!可小翡呢,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你从来没让我感到骄傲过,你现在甚至还嫉妒小翡。”
邱宝珠面红耳赤,“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嫉妒邱翡!”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难道不是认为我不应该对小翡好而应该对你好吗?我凭什么要对你好呢?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吗?”何英洁像戴上了一张表情固定的面具,始终恶狠狠的。
邱宝珠声音也变得比之前大了。
“那是因为你以前总是占用我的上课补习时间带我去应酬,邱翡就可以在家学习,而且你给我报的特长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邱翡却是化学物理……”
何英洁把邱宝珠推倒在地,客厅里只剩下他难堪的粗喘声。
他眼泪顺着眼角滑到耳际,绿色的眼睛不像宝石,像两片灰绿的苔藓。
“没宁教的烂东西。”
这是何英洁在菜市场跟人学的脏话。
邱宝珠从地上爬起来,鞋都没换,狂奔下了楼。
他一路狂走,走到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路口。
他一身的气全消了,剩下的只有无助和茫然。
邱宝珠用自己买来的二手手机给卫樹打电话,他默默流泪,哽咽着说话。
“阿樹,我妈妈打我了,你来接我,你快来接我!”
卫樹骑着自行车过来,到路口时,车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则跑至眼睛红肿的邱宝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