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灵植还结算吗(48)
他恨不能现在就冲到那狗崽子面前去,将对方抓起来,上称称一称,看看到底长了几两肉。
但是这点心思刚冒了头,迅速被靳言压下去,唇角顷刻间又重新紧绷成一条线。
“本座闭关的这几日,他可曾求见本座?”
“不曾……”
古茗心里有点慌,可又不敢欺瞒尊上,只能如实回:“小犬道友他,最近这段时间,都……都在忙着种地呢,不曾离开那菜园半步。”
话音落下,周遭的寒气倏忽变得浓重,激得古茗抖了好几下。
靳言的眉眼之间,已然布满阴霾。
——哼!上次离开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与本座再续前缘,本座闭关这段时间,他却守着自己那小破菜园子,忙得不亦乐乎?
——岂有此理!
——所谓再续前缘,便是如此续的?
——简直,毫无诚意!
“召他入宫!”
靳言冷声下令。
.........
傍晚,林澹正边着裤腿,站在菜地里收“白茅草”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寒玉宫的一队侍卫飞落到了他菜园子门口,转达了掌门的命令。
“入宫?送灵植?”
林澹懵懵地看向对面,心里开始思索,这究竟是那位掌门尊上想起来他们俩还有个并不存在的“前缘”需要续一下,还是就只是身为仙山托盘童子的例行工作罢了?
不过这问题也没有困扰林澹太久。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也不可能违抗掌门的命令不是?
“几位长官,您稍等片刻,我回去收拾一下,换套衣服,可以吗?”
传话的侍卫队是知道这位林级短工来头不小的,自然不敢托大,摆摆手,让他尽量快些。
林澹赶忙去竹屋后头把身上粘的泥土灰尘都简单冲洗干净了,又绕去屋里头,把那十套被他供在墙上的上好的法衣,从头到尾看一遍,最后挑了一套看起来最低调的纯黑色的长衫传了。
至于那头冠和发钗……
啧。
和法衣配套的十件,全部都是用翡翠玉石打造的,绿得人心发慌。
林澹思来想去,实在是不想把那种绿油油的东西往头上戴,最后一咬牙,抓了自己平常戴的那根木钗子,随意在头后扎了个发髻,出门了。
刚要踏出菜园的木栅栏门,林澹余光瞥见地里长势喜人的杂菜,心思一动,又转回身,“几位长官,可以再稍等我片刻吗?”
.........
半小时之后,林澹在侍卫队的护送下,再次来到了那间挂满白色纱幔,空旷的大殿门口。
侍卫们极守规矩地停在了殿门外,没有跟进去。
林澹独自一人举着托盘,快步穿过大殿,依然在离那床榻五十米的地方,远远地停下来,朝着对面高声喊:
“尊上,我来给您送灵植了。”
对面一点回应也没有,整个大殿里除了林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这是怎么了?尊上怎么不理他?
林澹在心里打鼓。
而此时倚靠在床榻上的靳掌门,表面上一言不发,实际上,正将神识铺开,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跪在殿中央的修士。
——确实是升了三层小境界没错。
——灵力足了一些,阳气也跟着浓郁了不少。
——幸好那仙灵白茅草的灵气还算纯净,没有影响到他阳气的纯度。
——嗯?怎么几日不见,这笨蛋又黑了一圈,皮肤也变得粗糙了不少?这是一天到晚都住在那菜地里了么!
——话说回来,这样黝黑的皮肤,肩宽腿长的身材,穿上这一身玄色的修身衣衫,倒是看着人模狗样的,很是多了几分英俊硬朗的气质。
——本座的眼光,果然不错。
——嗯?
“为何,不戴玉冠?”
床榻上,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澹有点懵。
他等了许久,就等着对面讲一句把灵植放下,离开这寒玉宫的,结果没等来预想中的话,反倒等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质问。
这……
原来进入这寒玉宫,必须要戴发冠的吗?
这么严格的着装要求?
“尊上,小的刚来不久,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尊上恕罪。”
林澹很快认错。
这寒玉宫里自然是没有任何着装要求的,但靳掌门也并不想费力去解释这些,他淡然开口:
“过来。”
“啊?”
靳言眉心蹙起,“啊什么,本座让你过来。”
“哦……”
林澹端着托盘,一路小跑着,登上那白玉台,站在石台最边上,躬身行礼,“……尊上?”
“再近些。”
靳言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烦。
“哦。”
林澹又往前走了几步,在离床榻约莫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啧。”靳言的语气中,已经明显带着怒意,“杵那么远做什么?到本座榻边来!”
虽说隔着几层绡纱,根本看不清塌上人的样貌,但是林澹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来,那位尊上是头朝外,撑着手肘,斜倚在床榻边的。
那他要挨着床榻边跪下来,岂不是和那位高高在上的靳掌门,几乎要脸贴着脸了?
这……这好像不合适吧?
可是,掌门尊上本来脾气就不太好,现在语气听起来好像已经有点恼了,他要再违逆,搞不好要惹得对方发脾气的。
这么大的大佬发脾气,哪怕只是余波误伤他,他这种底层小修士,恐怕都能去了半条命的。
“还在磨蹭什么?”
榻边传来催促。
“哦,来、来了。”
林澹不敢耽搁,抬脚靠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床榻边,额头不小心磕在那冷硬的床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林澹抽了口气,正想再挪动膝盖,往后退一点。
一只细白的手,靠近过来。
冰凉的手指捏住林澹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林澹被那冰凉的触感激得心头一紧,浑身紧绷,气儿都不敢出了。
那修长的手指松开林澹的下巴,绕去他头后,捏着他发髻上的木钗子,拔了下来。
满头粗硬的黑发立即垂落下来,扎得林澹脖颈有点痒,但他也不敢伸手去撩,只像个木偶似的呆立在那里,任由对方摆布。
那修长的手将木钗摘下来,又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只玉钗来。
那玉钗通体漆黑,质地和那冷月寒玉石有点像,低调中透着奢华。
手指往上抬了一些,想要绕去林澹头后,发现此时侧躺的姿势实在难以施展,塌上的修士缓缓坐起,上半身朝着林澹压过来,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也拉近了。
手臂从绡纱之间伸出来,环着林澹的脖颈,绕去他头后,为他束发。
这样举起手臂的姿势,无意之间,将那床榻之间的绡纱撩起来一些,衣衫垂落,露出一截笔直的、又白又细的小臂。
林澹不敢细看,慌张地扭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几乎被对方抱在怀里,这样猛然转头的动作,让他的鼻尖都碰到对方胸口了。
林澹吓得后脖颈一僵,慌忙梗着脖子仰头往后躲。
“别动。”
面前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一点恼怒。
“哦。”
林澹不敢动了,重新变回任人摆布的木头桩子。
靳言将那墨玉发钗扎在重新拢好的发髻上,然后满意地收回手,身体稍稍退后一些,微偏着头,像是在欣赏什么杰作。
林澹憋了半天的气,到这时才终于敢呼吸了。
一口气吐出来,再吸进去,鼻息之间,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像冬雪,带着寒意,又透着冷冽的清香。
对面没有刻意收敛,离得这样近,林澹头一次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这便是来自北斗大陆最顶级的渡劫期大佬的气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