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热重启(20)
裴母一边哭,一边抱住裴追制止他,场面乱作一团。
我爬起来,拍拍衣摆上的灰,兀自走了。
第18章 我一刀捅进她心口
接下来许多日,裴追和他母亲都没再联系我。
但我知道他们不会好过。因为怪物如果没有立刻杀人,唯一的目的便是折磨猎物,要让猎物受惊惊吓、彻底绝望后死去。
零碎的消息也传来了。
最初,他们尝试求助,希望有其他人能解决困境。
但是没用,甚至许多人听说是连我都摆不平的麻烦,直接闭门不见。
一个月后,我看到了一张裴追和他母亲的照片。
那是媒体偷拍。裴氏家大业大,之前裴父离奇死亡已经引发诸多猜测,而现在裴母出入遗产登记处,更引发了一轮新的讨论。
一时间,他家撞邪的传闻喧嚣而上,还有许多人说风凉话,谣传裴家做生意不规矩,糟了报应。
那张照片里,裴追正侧身给他母亲撑伞。
一月不到,他从少年人一瞬千里地长成了青年的模样,黑伞下露出的一点侧脸苍白漠然。
而裴母,这个喜欢美食、笑起来还有点像女孩子的贵妇人则完全相反。
她迅速地苍老下来,就像一朵逐渐枯萎的花,眉宇间已经看不到不甘,只有死寂。
等死的感觉不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还不断被折磨,只会更可怕。
貓灵的一切都与人类的认知相反。凡人由生到死,它却由死到生。
人讲知恩图报,它却是接收到的善意越多,越会残忍地玩弄猎物。
因此,不同于裴父,貓灵要玩弄捡它回家的“救命恩人”裴母更久。
一日深夜,我踏着夜色和雨幕来到裴家,独自靠着院子里的大槐树抽烟。
子夜交替之际,屋中传来女人娇柔的笑声。
我破门而入,看到了端坐在餐桌旁的裴母。
她的指甲鲜红修长,正掂起一块削好的苹果。
而裴追站在桌边。
我们一起看着女人尖利的指甲陷入雪白脆嫩的苹果,甜腻的汁液一点点渗出来。
她歪了歪头,伸出舌头,舔掉了那汁液。
真像一只猫。
然后这女人撩开头发,侧头对我笑了笑。
露出了裴追母亲的脸。
“裴母”笑着,对裴追说:“真是特别的灵魂啊。怎么当时不是你捡到的我呢?”
裴追垂眸站在阴影处,露出的小半张脸毫无表情。
他说:“你太丑了,我不会捡你。”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恐怕会笑出来。
裴追这话彻底激怒了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貓灵,貓灵占着裴母优雅温容的躯壳,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身体,四肢着地,像裴追猛扑而来。
裴追不闪不避。
那瞬间,我看到彻骨的哀恸从他眼中掠过。
我倏然挡在裴追身前,叼着烟道:“尊重一下,我站这儿呢。”
那貓灵被我击落在墙边,死死盯着我,而古怪的是,过了一会,它竟然看着我,笑了起来。
“竟然遇到你了啊。”貓灵轻轻地说:“沈无。”
它的语气极为古怪,就像毒蛇吐信,听得人很不舒服。
更诡异的是,这千年一现的怪物,竟认识我。
有一瞬间,我心神一晃,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那似乎是个诡谲精美的盒子……
“沈无!”裴追的声音唤回我的神志,这时我才惊觉,自己和木头似的站着,而貓灵那尖利的指甲已经离我胸口只有毫厘。
我旋即扬手,袖中匕首寒光暴涨。
“他父母和你成了因果,我无能为力,但裴追没有,我也没有,讲点规矩。”我冷冷地看着被刃锋逼退的貓灵。
“规矩?”它娇媚地笑了:“好久没人和我聊天了,那我们就来聊聊我的规矩吧。”
它看向我:“你知道这个女人的丈夫是怎么死的吗?他有罪恶。他犯了’暴怒’之罪,因为他总是动不动就大声说话,好吓人的呀。所以啊,他的死法就是被敲烂全身骨头和血肉。”
“哎呀,你们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死法?”
貓灵表面是在和我说话,其实注意力都集中在裴追身上。
它慢慢地说:“因为我啊,碰巧看到你们人类有个游戏叫打地鼠。”
“我最喜欢的食物就是老鼠和鱼啦,就特别好奇,一看发现好多人特别激动特别愤怒地在打钻出来的老鼠。”
“我就有了灵感啦!人的血肉和老鼠一样软绵绵的,砸下去一定很有意思很解压啊,太适合’暴怒’这个罪行了。”
我看到裴追攥紧的拳头中慢慢渗出了血。
“那你们知道,这女人犯了什么罪吗?”貓灵问。
——嘀嗒。
裴追的指甲陷进了肉里,血溅在了地上。
貓灵忽然诡秘一笑:“我忽然决定了,我不杀这小帅哥的母亲了。我就要用这具身体,长久地在你们这人间活下去。”
它用裴追母亲的身体轻佻地笑了一下:“和我这位’儿子’一起。”
我这种人渣都被这话中的意思激得浑身发毛。再看裴追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
貓灵又是一笑,得意地一步步靠近我们,就在它的指尖要碰到裴追胸口的时候,忽然跪倒在地,面容剧烈地扭曲起来!
是裴母。
她的灵魂竟然还没被貓灵完全吞噬,正在争夺身体控制权。
但是太难了。
她也渐渐意识到了。
然后,我看着她伸出手,尖锐的血红指甲朝向自己的胸口。
“裴追啊。”她最后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笑着流下泪:“我儿子多帅啊,要多笑笑。”
裴追的眼眶红了。
裴母说完这句话,面容再次扭曲起来,显然貓灵的意志逐渐占据了上风。
她抓住最后的机会,想将如利刃般的指甲送入心口——
然而,她的动作却忽然停滞了。
因为在她自己动手之前,一把匕首已经先送入她的胸腔,刺破她的心脏。
死亡来得很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和儿子再说一句话,却也没有新的痛苦。
她还是作为一个人类、一个母亲死去的。
我面无表情地抬手拔出匕首,裴母心脏动脉的血溅了我半身满脸。
此时裴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靠在墙边,震惊地抬起头,脸上还有泪痕。
他明明当时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把自己弄得比大人都老成持重,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 和脆弱。
“你杀了她。”他喃喃道。
我一点头,从衬衣口袋里抽出被他母亲血浸透的名片,弯腰放在他身前。
“你可以来找我报仇。”
第19章 裴追,你要跟我学艺,再杀死我吗
说完这句话,我就径直走出了裴宅。
当我走到第十三步时,霍然抬手——一团黑红的东西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蹲下身,看着这只貓灵。掏出匕首,研究怎么剥开它比较解压。
貓灵偷袭不成被俘,却理直气壮地尖叫着:“你下手啊!反正我也不会真的死!生死对我来说就是个循环!”
“但你忍不了这份痛,会自己滚回阴暗的地底。”我心平气和地说,然后按压着找到了它的脊椎,顺着那条线深深地、用力地刺了下去……
挑破、剖开。
它的血可真烫。
有些东西,就是纯粹混沌的恶。你甚至对它生不起气来,但却希望它永远沉在地狱的角落,再也别浮上来。
“沈无!我要杀了你!”貓灵挣扎着、尖叫着、血淌了一地。
就像裴追的父亲那样。
但区别是,貓灵不是那么容易死的。直到我剥下它整张皮,它还在抽搐地冒出断断续续的词句。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吗?”貓灵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