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58)

　　说着说着，系统甚至忘了说敬语。
　　“你性格变了这么多，他还始终会喜欢你，为什么？
　　是因为你始终是你吗？不，因为你是主角！
　　不信你去看看别的小说，看看像周随这样性格的配角多不多？
　　为什么多？
　　因为好操控啊。
　　因为能确保无论主角是谁，性格如何，他都能崇拜、都能喜欢、都能为他的牺牲行径圆逻辑啊。”
　　回忆到这里，痉挛倒地的939捂紧耳朵，腕口表盘磨破手背，鲜血扭曲地流入表带里。
　　“939，939你怎么了？”黑暗中，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手心贴到他身上。
　　939艰难睁开眼睛，狭窄的视线中，周随紧张地朝楼下大喊：“阿平阿平，叫医生！”
　　楼下随即乱起来，声音嘈杂。
　　饶是如此，系统的话仍丝丝入耳：“那些你铭记于心的话、细节，不过是最廉价的东西。”
　　周随回过头来，见939眼睛又红又湿，登时紧张无措地跪坐在地，想把939扶起来，又恐自己做错什么影响939的生命。
　　焦心之下，周随红着眼眶说：“别怕没事，医生快来了，你，你身体一向很好……”
　　周随的话在939脑海里轻飘又模糊，系统的话更为清晰：“你觉得周随在担心你？还是仅仅是他识别出主角难受时作出的反馈？”
　　939缓缓摇头，疲惫地撑手起身，每个关节似乎都发出了招架不住的响声。
　　周随跟着站起身，伸手想搀扶939：“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倒，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应该做个全身检查——”
　　周随话还没说完便被939紧紧揽入怀中，紧到他都能感知到939的心跳，汗津津热烘烘的身体。
　　“你不要动，”939声音沙哑，仿佛是徒步越过沙漠的人，他埋在周随的肩窝里，“你陪陪我。”
　　周随下意识拥抱939，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你到底怎么了？我先扶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他说什么939都没新的反应，939就只是一味地拥抱他，几乎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直到医生闻讯赶来，他不适地咳嗽几声，939才怔怔地松了松劲。
　　半个小时后。
　　医生说：“周先生手上的伤口处理好了，我看他还有心思去洗澡，证明没什么大碍了，暂时先注意休息吧。”
　　听到医生这样说，周随总算放心一些了，他让阿平送医生下楼。
　　939从浴室出来后，周随把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939不甚在意地回了一个语气音，倒是周随，让939快点到床上躺着。
　　939躺到床上，周随便在其床沿坐下，替939掖了掖被角，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939眉峰微湿，言语闷倦：“我头疼。”
　　“不会是摔倒的时候撞到头了吧，”周随连忙往前挪了挪屁股，俯身对着939的脑袋东看看西看看，瞧着发质乌黑，毫无伤口。瞧不出门道的周随不安地说，“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说着，周随伸手帮939揉太阳穴。
　　939目不转睛地看着周随，“嗯”了一声。
　　周随闻着939身上散发的淡淡沐浴露香味，渐渐定下神来。刚才939和医生说自己是不小心摔倒的。他低头瞥939一眼，说：“虽然你身体很健康，不过走路也要多注意点，不能摔跤知道吗？”
　　“嗯。”
　　“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939顺从地闭上眼睛。
　　周随的指腹在939太阳穴上毫无章法地转着：“我揉得好吗？”
　　“很好，下次别揉了。”
　　周随闻言，舔了舔唇，收回手。
　　939拍拍身旁的位置，周随会意地侧躺到939身旁，939顺势给他盖上被子，调整着姿势，将周随团团抱住。
　　熄了灯，他们一共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你知道吗，今天发生的那件事，我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周随有些困了，耷拉着眼皮。“我在想，如果我不报警，是不是那个克隆人就不会死了。可……我不报警，真正的林满晨就得死了吧？”
　　939淡淡道：“她们之间总得有个人死。”
　　“是啊……”周随怅惘地叹气一声，嗅着939身上的味道，渐渐闭上眼睛，低声庆幸道，“幸好我们不会是这样的。”
　　939撩起眼帘，眼神虚空地落在某处。


第68章
　　不知为何周随变成了一个健康的人，可以淋雨，各种并不健康但又极其吸引人的食物他都可以照吃不误，他开心地笑出了声，买了两杯奶茶转过身，却怎么也找不到939。
　　“939，939，你去哪儿了，我买了奶茶——”周随沿着繁华的商业街走着走着，拐角处大片阳光刺了过来，他眼睛一痛，眯了眯眼，忍着疼打量熟悉的房间，才发现自己刚才做梦了。
　　“啊我的天……”周随揉着眼睛拥被坐起身，声线惺忪，“939，939……”
　　窗外湿淋淋的枝叶摇曳，窗户紧闭，房间里米色窗帘一丝波动都没有，也没人回应周随。
　　周随从枕头底下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也才七点半，他嘀咕着：“939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周随迷迷瞪瞪走回自己的房间，母亲宋夫人进来时，他正在机械地刷牙洗脸，镜子里的他黑色短发凌乱，棉质格子窄领睡衣皱巴巴。
　　昨天周随被宋夫人训了一顿，现在看到她下意识头皮一紧，周随避开妈妈的视线，拧干毛巾洗脸。
　　“真是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周随撩起眼帘瞅自家妈。
　　宋夫人双手抱臂，半垂着眸，也不怎么看周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或者是说，找不到合适的话。
　　好一会儿，她才说：“林满晨掉包这件事起源于周氏集团的公益项目，集团这边已经收到配合调查的通知了。”
　　克隆院肯定也是相同情况吧！
　　那939会不会被查出来……
　　周随放下毛巾，湿淋淋的眉微皱，口吻着急：“妈妈，帮939落户口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已经在紧急处理了。”宋夫人一改之前含糊不清的口风，但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你别太担心，周氏是克隆院的大股东，要瞒住一两件事应该不会太难。”
　　周随怎么想都没法安心，随意将毛巾放在洗手台上，侧身朝宋夫人看去。
　　宋夫人轻咳几声，转身走到小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墨绿色蕾丝裙摆柔和垂下，语调却有些僵硬：“这些事自有我来处理，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939的户口我会办的。他怎么说也是……也是用心护着你的人，你多一个兄弟确实也挺好，至于钱财……那是你的，你愿意给别人，我难不成还能拦得住？”
　　这是要坐实939是周氏私生子的身份了。
　　周随嘴角咧开，从后拥住沙发上的宋夫人，在她惊异的眼神下亲了她脸颊一下。
　　“你干嘛啊！”
　　“妈妈，谢谢你。”
　　半掩的门外，939和陈世奚在走廊处静静望着。
　　陈世奚忍不住感慨：“周随对你真好。”
　　939一身西装，眼睫渐渐低垂，掩去眸光里的情绪：“换成是别人，他也会这样。”
　　陈世奚诧异地朝939看去，窗外阴郁的阳光斜斜照下，939转身下楼，面无表情的侧影叫人辨不出喜怒。
　　陈世奚嘀咕着，往前几步，敲响了周随的房门。
　　陈世奚来，是跟宋夫人谈公事，两人说起林满晨引起的蝴蝶效应，甚至说到了林医生。
　　“他现在人在看守所，”陈世奚说着，看向周随，说，“正急着想见——”
　　“好了别说了，”宋夫人打断了陈世奚的话，她站起身，率先朝门口走去。“先吃早餐吧。”
　　陈世奚看了周随一眼，跟上宋夫人的步伐。
　　周随眨了眨眼睛，林医生进看守所后就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