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148)
周围没一个人敢喘气,包括了其他几个魔君。
那可是妄生仙尊,世上仅有的大乘期修士……溪少主,啊不,溪魔尊不仅敢跟人家吵架,现在居然还当众对妄生仙尊呼来喝去,而谢拾檀一声也没敢吭!
天哪,选溪兰烬为魔尊果然是正确的,连谢拾檀在魔尊面前也得低头!
而且方才他们没看错的话,溪魔尊是在扯谢仙尊的衣服对吧?
不仅扯了衣服,还摸人家胸口,谢仙尊也不反抗。
不正常啊,不正常。
难不成谢仙尊其实是被溪魔尊以什么方法掳过来的?
众人屏息静气,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奇异的想法,景仰地望着溪兰烬带着谢拾檀离开此处,往魔宫的方向而去。
溪兰烬脚步很快,步步带风,对于身后的魔众都在想些什么完全不在意,经过被推选为魔尊这一打岔,他胸口的火气非但没消多少,反倒是越来越憋闷了。
谢拾檀的火气也不小。
溪兰烬自个儿就是最喜欢一个人揽下所有事与后果的,他倒好,还反过来怪上他了。
俩人之间的气氛诡异至极,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吭声。
辛恺守在魔宫之内,见溪兰烬和谢拾檀回来了,想要上前汇报一下将水越擒拿下的事,一瞅俩人的脸色,无端打了个寒颤,犹豫了下,没敢抬步上前。
这是咋了?
自然没人给辛恺答疑解惑。
溪兰烬带着谢拾檀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有魔宫的大夫在那儿等着了,看到谢拾檀,下意识地有些畏惧,毕竟上次谢拾檀杀气腾腾地来到魔宫要人时,姿态着实有点恐怖。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溪兰烬伸手把谢拾檀一拽,拉到榻上坐着,抱着手面无表情道:“给他检查一下。”
大夫瞅瞅溪兰烬,又瞅瞅谢拾檀,硬着头皮揖了揖手:“谢仙尊,得罪了。”
说着探出手,只是还没碰到谢拾檀的手,便看到谢拾檀缩了下手。
然后头顶就传来声凉飕飕的:“别乱动。”
大夫吓得心里一梗,手立刻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头,才发现溪兰烬这声喝令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妄生仙尊。
……真不愧是少主!
大夫咽了咽唾沫,两指搭到谢拾檀的手腕上,开始检查。
谢拾檀很不喜外人触碰,皱了下眉,勉强忍着。
溪兰烬抱着双臂,指尖一下一下轻点着手臂,垂眸冷冷盯着谢拾檀。
要不是谢拾檀的伤口没有愈合,又不知道魔祖动了什么手脚,他哪会儿这么耐心,直接给谢拾檀一点颜色看看。
溪兰烬不开口,谢拾檀就更不可能说话,整个寝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溪兰烬笑的时候相当亲切,不笑的时候压迫力极强,简直是两个极端,加上谢拾檀,双倍的压力让大夫感觉十分窒息,额头上都开始渗出汗来。
他五百年前也在魔宫当大夫,那时候的溪少主很平易近人的。
怎么今天就这么可怕?
大夫努力探查了半天,斟酌着开口:“谢仙尊的身子似是有点虚弱?”
溪兰烬点了下头,语气很平静:“嗯,直说吧。”
大夫偷偷觑了眼谢拾檀的脸色,眼一闭,直说了:“谢仙尊最近应当是受过重创,气血甚亏,若是再重一点,恐怕就折损根基了,最好少动用损耗灵力的法术,服用修养的丹药,尽快闭关恢复……”
说着说着,大夫有点纳闷起来。
不对啊,他们是魔门的人对吧。
谢仙尊是正道的人对吧。
魔门想要重现荣光,必然是会与正道有所对立的,那谢仙尊是他们的敌人啊。
按照正常情况,他不是应该给谢仙尊下毒么,怎么还变成给谢仙尊检查身体,告诉他如何修养了?
大夫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医者无阵营。
想毕,大夫继续一桩桩地数谢拾檀的身体情况:“灵气损耗巨大,旧伤未愈……”
溪兰烬的手指已经不动了,越听下去,他的脸色越难看,大夫的声音随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小声,到最后,还是谢拾檀开了口:“出去。”
大夫第一次觉得正道的人说话这么好听,赶紧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只是他脚步还没跨起来,又被溪兰烬叫住了:“等等。”
大夫苦着脸回过身:“少……魔尊还有何吩咐?”
溪兰烬深蹙着眉:“没有其他的了?”
大夫茫然摇头。
大夫检查出来的,都是谢拾檀本身的一身毛病,例如心口的重创,或者违逆天道被天雷轰下的暗伤。
那魔祖临走之前射出的那道血箭造成的伤在哪里?
溪兰烬有些不安。
魔祖当时说的是“把他变成最低贱的血魔”。
血魔这种东西,在魔门几乎无人不知——这是一种低贱的饲魔,有非人之物,也有修士自甘堕落而成,堕成血魔后,时而渴望鲜血,每到发作的时候,血魔的姿态就会变得极为丑陋难看,如没有理智的野兽。
养血魔的饲主只要定期给血魔一点血,便能完全控制住血魔,血魔也会因为得到主人的血,而全身心地臣服于饲主,全然没有自主的意识。
当年溪兰烬刚到魔宫时,跟卓异慢不对付,卓异慢就放言过要把溪兰烬制成他的血魔。
后果是被溪兰烬毫不留情地按着痛打了一顿。
魔祖下的手,连他们都难以找到端倪,溪兰烬深吸一口气,也不难为这个可怜的大夫,摆摆手让他走了,才重新看向谢拾檀。
一想到大夫说的谢拾檀满身的伤病,他就感觉更喘不过来了。
翻旧账是吧,他也会翻。
溪兰烬背在身后的手取出了捆仙绳,磨着牙道:“谢仙尊,真厉害啊,扛着满身毛病还那么威风。”
谢拾檀眸色幽深,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溪魔尊教得好。”
还跟他对呛!
溪兰烬气得原地打转,闷得完全喘不过气,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让心底压着的火喷薄出来。
但是找不到出口。
把谢拾檀抓起来后怎么做?
怎么才能谢拾檀以后不再做这种事了?
解明沉他还可以骂一顿再打一顿,可是他对谢拾檀下不了手。
他那满身的病痛都是因他而生的。
想到这里,溪兰烬心口一酸,这才恍然发现,他不是在对谢拾檀生气,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火,以及对谢拾檀的心疼。
他很想问谢拾檀,为什么要为他付出那么多。
在谢拾檀眼中,他们不是……只是朋友吗?
他会为了朋友做到这个地步吗?
把谢拾檀绑起来,双方冷静冷静不吵架,好好说一说吧。
溪兰烬心想着,准备把手里的捆仙绳亮出来,哪知道捆仙绳还没飞出去,他的身体就先僵住了,被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蒙了一瞬,才后知后觉,谢拾檀把他定住了。
谢拾檀现在修为比他高,都不用捆仙绳就能束缚住他了。
溪兰烬完全没料到谢拾檀会这么做,傻兮兮地望着谢拾檀,却看到他低着头,呼吸有点低促紊乱,眉心的天狼金印隐隐约约变成了血红色。
是魔祖击中谢拾檀的那道血箭生效了?!
溪兰烬心底一惊,想去查看谢拾檀的情况,却被定着动不了,又急又慌:“放开我,谢拾檀,让我看看你!”
谢拾檀平时很少动怒,哪怕是情绪有点波澜,腕上的雪凝珠都会发出刺骨的冰寒提醒他。
今日被溪兰烬切切实实地气到了,情绪起伏急大,腕上的雪凝珠却没有动静。
一股难言的渴望从心底攀升出来,谢拾檀有些昏沉地抬起手,想看看雪凝珠的情况,哪知抬腕的一瞬,伴随了他五百多年的雪白珠串陡然一散,哗啦啦溅落了一地,滴溜溜四处滚去,随即失去了灵光。
雪凝珠串散了。
这代表着束缚谢拾檀理智的一道屏障消失了。
原本禁锢住溪兰烬是想做点其他的事,但此刻谢拾檀自己都难以确定自己的危险程度,垂眸盯了四散的雪凝珠几息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把溪兰烬推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