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107)

　　祁余虽然担心，却从心底信任男人。
　　车内气氛也比去程轻松，谈论的话题相较之前明显丰富了许多。
　　一直到江垣大厦楼下，为了减少是非流言，祁余执意要在马路对面的路口下车，却被楼上透过办公室落地窗，正焦急拨打他电话的关秋扬看了一清二楚。
　　关秋扬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听筒传来祁余平静的疑问。
　　“关总？公司有什么急事吗？”
　　“……”
　　是啊，他寻常从不会为了工作以外的事联系祁余，关秋扬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意，假装没有其他私心。毕竟自从他见过对方望向詹伯延时眼里的深情，就不断告诫自己AO才是天生一对儿。
　　然而，那辆车……
　　“啊，没什么，元小东刚路过你办公室时慌慌张张的，我问了好几遍他才支支吾吾说是联系不上你……你没事就好。”关秋扬语气尽可能表现得一如既往。
　　祁余目送詹黎的车开向大厦地库停车场，正准备通过人行天桥，突然听到关秋扬的话才想起刚才山林信号不稳，他连打过几个电话没能打通，手机信息界面赫然还有提示未发送成功的红叹号。
　　“抱歉关总，刚才……我去和JIS谈了新产品的海外合作，会议中临时把手机关机了。”虽说此行的确为了签约，他还是难免生出些心虚。从不迟到早退多年，突然几天失联两次实在太奇怪了。
　　“好的，我知道了。”关秋扬语气没有半分怀疑。
　　祁余听到忙音后没多想，转头立刻重新联系了元小东，怕他担心。同时步履不停地赶回办公室，刚坐好就接到前台内线，说JIS的项目代表预约过今天来和他签订合同，是否要把人放进来。
　　祁余示意过可以，没多久詹黎推门而入，张扬肆意的笑容挂在年轻英俊的脸上。
　　“顾总，你其实不必这么谨慎的，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
　　祁余以为对方还在介意他坚持提前下车的事，轻笑着否认：“没有，你快过来看看，合同上还有什么疑问吗？”
　　等签完了这单，后续全部交给元小东和他对接，二人再也不需要有其他接触……
　　詹黎明亮的目光锁在祁余身上，静静向他不断靠近，直到修长的手指捻起最终正式的合同才挪开视线。
　　趁着男人认真阅读细则的空档，996的声音在祁余脑海中冒出：“前辈那么避着他，干什么还要冒风险回到公司签这个合同啊？你在车上的时候给他不就行了……”
　　祁余缓缓道：“如果詹伯延不能尽早回国，再加上詹黎一直没有掉马甲的危机，有的人就会半梦半醒地继续玩恋爱游戏，拖慢了整体任务的进度。”
　　996回想起已经颇为缓慢的三次任务进度提醒，对祁余的话深表认同，但是来公司难道就有掉马的危险了吗？
　　“詹黎刚不是还说，没有人认识他啊？”
　　“底下的人自然不认识，但关秋扬跟着詹伯延打拼近二十年，是看着詹黎长起来的。”祁余不动声色给男人递过一支签字笔，继续道：“而且细想詹黎的话也会发现，他有点儿不打自招……”
　　996：“？？？”
　　“如果詹黎单纯是我们所知JIS的代表，常年居住在国外，江垣国际的员工不认识他再正常不过，所以乍听之下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你要想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安慰我不要多虑，那么他应该侧重说‘别人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而不是侧重他自己的身份来安慰我，没人会知道江垣国际的副总和少东家搞在一起。”
　　总有一些话会因为不同动机、不同出发角度，导致其中细微的差别。
　　而这些细节早晚会有人察觉。
　　“……”
　　996一时间有点儿没绕过来，自己安静琢磨去了。
　　詹黎此时在合同落款处大笔一挥，完成了他最初计划回国想要达成的任务，拿到江垣的核心专利继续扩大发展，而并非不痛不痒的海外特定地域销售权。
　　这一步完成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所有工作事项，会由我的助手元小东和你对接联系的。Jeremy，合作愉快。”祁余大方朝男人伸出右手。
　　詹黎原本放松从容的状态却是一顿：“顾总的意思是……”
　　祁余：“元小东办事勤快热心，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心交给他去处理。”
　　詹黎：“那我们……”
　　“还有什么事，你也可以通过我名片上的邮箱跟我联系，在工作日的时间我都会及时回复的。”祁余收回了手，唇缝扯成一条直线，“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请你自便。”
　　说完，他坐回办公桌前敲击着键盘，再不看向电脑屏幕以外的任何位置。
　　詹黎对祁余骤然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的反应感到些许意外，明明在山林溪池边他看向自己时眼底还有笑意……
　　“顾总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男人蓦然胸口涌上说不上的烦闷，像是一块大石压在心头，不明白一贯温柔谦和的Omega对待难缠的刁民尚且有耐心，为什么唯独对自己这般决绝。
　　“你多虑了……”祁余也不想显得自己冷酷无情，却着实拿对方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他不敢让詹黎毫无预兆闯进他的世界，继而又要走入他的心，只能在一切未发生之前，彻底隔断感情蔓延的可能。
　　詹伯延给的恩情，他用尽一生都还不完，当初会选择资助他，绝不是想日后让他耽误别人儿子的。
　　“我们是重要战略合作伙伴，分别代表着江垣国际和JIS，我们的利益是紧密相关的。对彼此信任才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可是我想天天见到你……”詹黎情绪激动，语速略显急促。
　　他甚至有一个错觉，今日一别，他或许就再也见不到祁余了。而对方之前并不拒绝见面，只是为了哄自己签完这份合同，如今合同生效木已成舟，自己就可以彻底消失，被人彻底抛弃了。
　　他对这种感觉简直深恶痛绝！
　　詹黎大步迈到祁余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深邃湛黑的怒目直勾勾盯在祁余侧脸，恼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祁余表面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实际接受詹黎的怒视如坐针毡，他不想面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寄希望于聪明有傲气的Alpha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继续加重这份孽缘。
　　詹黎才不会在意什么先来后到，感情这事难道不是看谁更合适吗？祁余跟着詹伯延是没有未来的，詹伯延根本不爱他！
　　然而这些怒吼生生压在喉咙，因为自己主动隐瞒的身份而无法发泄出口。
　　詹黎感觉内脏正在燃烧，生出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这世上所有东西他都可以靠自己的手段获取，唯独让人捉摸不定的真心，如今成了他的可遇而不可求。
　　詹黎急步绕到祁余面前，把身量纤弱的Omega一把拉起，在一双惊恐的眼眸中不容拒绝地紧握起对方的手，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为之一惊，然后又在一声开门声堪堪停住。
　　关秋扬推门就看到远处二人面对面站着，神色紧张……像是正在发生争执。
　　祁余为了避免扩大这场闹剧，忙扬起笑脸，空闲的手盖住詹黎的手上下一颤，如同在抵掌而谈，随即面对二人介绍道：“这位是JIS的项目经理Jeremy，咱们的重要合作伙伴……这位是我们江垣的关总。”
　　关秋扬闻言客套地上前：“你好Jeremy，合作愉快。”
　　詹黎极不情愿地松开祁余，面无表情地转身握手回应：“合作愉快……您来找顾总一定有什么要紧事吧，我就不继续打扰了。”说罢他匆匆离开办公室，高大的背影写满没落。
　　祁余直到大门重新紧闭的一刻，才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从此二人行如陌路，再不必担心周围会出现他无法预料的惊喜与心动，他再也不用艰难压抑心情，时刻提防自己对詹黎的欣赏无限扩大，变成未来无法控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