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炮灰不干了(124)
“卧槽!这么强的吗?真能全记住??!”
“你以为呢。”
…………
几人边走边讨论,渐渐跟谢阮和薄晋拉开了距离,到最后只有隐隐的惊叹声传入耳里。
谢阮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拜发达的网络所赐,超忆症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能记住自己身边发生过的所有事,且会具体到每个细节,永远不会忘。
不懂事的时候,他也和之前那几个人一样,非常羡慕这种能力。觉得很厉害也很酷。但在看过关于超忆症的纪录片以后,这种幼稚的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无他,失去遗忘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大脑长期被庞大冗杂的记忆压迫,慢慢就会变得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更何况谁长这么大没经历过痛苦的事。
可能是父母亲朋的离世、可能是失恋遭遇背叛、也可能是身体上遭受的巨大伤害。对普通人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时间一长,再大的苦难都会褪色,渐渐淹没在记忆的长河中。
但对有超忆症的人来说,哪怕过去再久,都像是发生在昨日一样清晰。不堪忍受的痛苦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不落地在眼前重复,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压垮。
谢阮记得,那个纪录片最后有说过其中两个案例的结局。
一个因为受不了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进了精神病院,另一个更决绝,直接选择了自杀。
谢阮简直不敢想,如果薄晋真的有超忆症会怎样。
他的人生已经够坎坷了。
被
亲生父母抛弃、又被养父母虐待退养。曾经他无比庆幸,这些只发生在他小时候,根本不会有记忆。
但现在……
谢阮的眼睛倏地红了。
“怎么不走了,”薄晋好似没听到那些一样,牵着他的手晃了晃,调侃道,“今晚想住操场上?”他掐了下谢阮的脸,声音含笑,“席天慕地的你想干什么?”
谢阮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眼泪却先一步滚了下来。
薄晋了解谢阮,谢阮同样也了解薄晋。
如果真没这回事,他早开嘲了。如今他不提不反驳,只能说明那些人说对了。
谢阮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开的,为什么别人都知道了,唯独他不知道。他也无暇多想,他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就会有这种事,凭什么啊。
他宁愿薄晋学习烂、科科不及格,也不想他这样换来的好成绩。
“这是谁家小朋友,”薄晋抬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四周,莞尔,“怎么哭成花猫了。”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谢阮心里就越难受。
“你……”谢阮一开口就是颤音,他别过脸,咬牙将不受控制的哽咽吞了下去,“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薄晋没说话,只静静沉默着。
“薄晋!”
薄晋仿佛没听到一样,拉着谢阮继续往前走:“回去吧,寝室快关门了。”
谢阮挣开他的手,倔强地不肯动,非要一个答案不可:“你先回答我。”
“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是吧,”薄晋不接他的话茬,看了看安静下来的四周,转过去微微俯下身,“上来,我背你。”
“薄晋,”谢阮握住他的手腕,想将他的拽起来,“你别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谢阮。”
薄晋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像天边随波逐流的浮毛,又像是重如千金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上来。”
夜风拂过,将男生身上宽大的校服吹到一边。
谢阮能看到他宽阔的脊背和弯下去的腰身,沉默而执着。
谢阮心里堵得几乎要透不过气,他按了按胸口,想起
薄晋罕见的回避,到底还是慢慢走过去,伏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们已经走到了操场中央,离寝室只有短短一段距离。平常只需要两分钟的路程,薄晋却硬生生走了快十分钟。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鼻端传来一阵浅淡的香气,是薄晋新换的洗衣凝珠味,放假的时候两人一起在楼下超市挑的。谢阮鼻子一酸,将脸深深地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哎呦小薄,这是怎么了?”耳边传来宿管老师的惊诧的声音,“生病了?看着挺严重的,要不要给你们开个请假条去医院看看?”
“不用,没多大事,”薄晋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带着点儿笑意,“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真的?别不好意思说。哎呦,最近倒春寒,可撂倒了不少人。”
“您这话说的,我能跟您客气?”
“哈哈哈哈也是,赶紧上去吧。”
“好嘞。”
台阶一步步向上,跟他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有本班的,也有外班不错的。
薄晋神色泰然应对得体,如果不是鼻腔里残留的涩意,谢阮几乎以为操场上发生的事是一场荒诞的梦。
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归原位,没有什么超忆症,也没有两人都不想面对的显示。
直到耳边传来开锁的声音。
室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谢阮大脑迟钝了一秒钟,方才想起要从薄晋背上下来。只是不等他有动作,整个人骤然一晃。下一秒,就被薄晋以一个绝对强势的姿势压在了门上。
“你——”
剩下的话来不及说完,全部淹没在了薄晋铺天盖地的吻里。
他紧紧扣住谢阮的腰,将他用力按向自己。亲得又凶又狠,仿佛有今天没明日,几乎要将谢阮拆吃入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到最后,谢阮腿软得站不住,不得不死死拽着他的手臂,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
一吻完毕,屋子里都是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声。
薄晋用力抱着谢阮,亲他的脸侧耳畔,声音低哑:“那些都是假的。”
谢阮一怔,随即骤然抬起头。
什么假的?是超忆症吗?
对
上他亮晶晶的眼睛,薄晋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张了张嘴,半晌,还是放弃了。
他有一百个理由能把谢阮糊弄过去,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早或晚,谎言总会被戳破,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谢阮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觉得惊惧胆寒?
算了。
薄晋认命地闭了闭眼,谢阮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骗你的,”他自嘲一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有超忆症,从一岁开始发生过的所有事都记得。”
一岁开始,被沈家领养以后。
最后的那片雪花终于落下。
谢阮颓然地靠在门上,心里再无一丝侥幸。
“有点吓人是吧,”见到他的表现,薄晋绅士地后退两步,没再站在他面前。给谢阮留足了喘息的空间,也撑起了自己最后的体面,“确实挺恐怖的。”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三楼走廊。”像是要打碎心里的最后一点念想,薄晋再不掩饰,第一次将完完整整的自己展现在谢阮面前。
“前年12月8号晚上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你穿着白色卫衣,帽子左边的抽绳比右边短一截。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脸冻得有点红。手里拿着本书,蓝色封面白色腰封,具体没名字没看到,是申城出版社出版的。”
“第二次……”他喉结滚了滚,继续往下说,“是三天后的午休,你换了双红色篮球鞋,和宋星河一起从超市出来,买了杯双响炮。左脚的鞋带散开了,走了一段才找了个能搭脚的地方系上。”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么?可惜他全无印象。
记忆里真正和薄晋碰面还是在天台上。
谢阮心里五味杂陈:“我不记得了。”
“正常。”薄晋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兜里的打火机。可他手指发颤,足足摸了三次方才将打火机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