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快听我狡辩(115)
“所以仇大哥,你不能就这么去见他,要好好收拾一下,我还要教你一些常识,让他以为你是落魄的世家后裔。”
“我之前曾听说过,有一个仇姓世族迁往过涿州附近,这么多年,他们很多脉都落魄了,族谱已不可考,仇大哥,不管是不是很真的,你都要对别人说,你是这一脉的后人。”
“不要小看这种捕风捉影的关系,在士族中,这种关系非常重要,只要你身上沾一点世家的血脉,别人就会看你与庶民不同,会让你更容易得到尊重和赏识。”
仇老大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但听人劝,吃饱饭,乔姑娘可比他知道的东西多多了,听她的总没问题,于是用力点头。
扈乔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她姓扈,这个姓一出,她是谁也就不是秘密了。
所以扈乔截取名字中的“乔”,和为救她而死的那位宫女名字中的“英”,捏了个新名,就叫乔英。
她又看向仇老大:“仇大哥,如此一来,你也不能只是老大老大的叫了,得给你取个正式的名字,既然你是我的恩公,我就叫你仇恩好吗?”
仇老大嘿嘿傻笑,想不到快奔三的人了,还能有姑娘给他取个新名,仇恩,仇恩,可太好听了!
立刻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好!好!你们都听见了吗,以后都管我叫仇恩!”
扈乔被他憨傻的模样逗的掩唇一笑,随后心中一惊。
血海深仇未报,爹娘尸骨未寒,她怎么能真的开怀笑起来呢?
原来纵然是尸山血海的仇恨,活着的人,也可以如此轻易的因为一点开怀的小事忘记吗?
一点点收敛嘴角,但是她不能忘记仇恨的滋味!她不能忘记!
回想着自己还未出阁时的一切,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得那么弱小。
她的父亲是乾纲独断的大将军,而她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或许她学的比乌启还好,因为乌启只看见大将军高高在上,一言而决的权势,没有看过他在府中,是如何彻夜不寐,焦头烂额。
这个国家仿佛受到了诅咒,从二十年前起,就不停地发生大小灾变,百姓活不下去了,就成为像仇大哥一样的流民,他们失去土地后,或是揭竿而起,或是卖身世家为奴,成为世家的私兵。
这两种信号都不是一种好信号,皇帝在失去他的权威,有无数豺狼窥视在侧,作为最凶狠的那只豺狼,他父亲反而是无害的,因为他从没想过篡权夺位。
然而现在乌启迫不及待地铲除了她的父亲,再没有一只恶狼为他撕咬,与他交好的那些饿狼,还会如此乖顺吗?
她的父亲曾想过拯救这种危局,但是钱粮土地不会凭空长出来,世家勋贵不会白白放弃自己的权势,连她父亲都只能挣得头破血流,他乌启凭什么?凭他会利用女人?凭他会利用人心?凭他会玩弄权术吗?
她倒要看看,乌启这个完完全全的窝囊废,如何与其它豺狼玩!
扈乔隐约有一种预感,一场不可预估的风暴即将来临了,在这场风暴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只有兵马权势才能在乱流中保全自己。
然而她只是一个世俗不容的弱女子,所以要比别人更加用心。
她看向现在唯一的依仗,就从他开始吧,她第一个目标,就是至少将这个人插进西羌太守的军中。
不过还不等她立志,肚子就一阵乱叫,扈乔的脸顿时红了。
逃亡这几天还没正经吃过几口饭,好饿……
仇老大一听,顿时将从外面带回来的死狗拖进来,抽出刀就要收拾。
扈乔第一次看这种血腥场面,不由捂住嘴:“这狗哪里来的!”
“啊,这是我偷……”
仇老大刚出口一个字,立刻改口道:“这是我为求自保,不得不打死的,我好好走在路上,它冲过来就咬我,那我能干吗,所以一棒子把它打死了,死都死了,正好吃肉,你看你瘦的,多吃点肉给你补补!狗肉补着呢!”
扈乔:……
至少现在看来,这个人不仅有勇,还有谋,还不要脸,可造之材……
……
曾经繁荣无比的万应神庙,如今已经被砸得破破烂烂,屋顶上的木头都被附近的人拆走垒猪圈了。
一只黑乌鸦,抖搂翅膀,落在漏洞的房顶上,漆黑的羽毛和夜色融为一体,在它的头顶上,站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
飘散的肉香顺着破洞飘出来,两只鸟一起看着下面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人。
“虎父无犬女啊,这位扈姑娘好像比我想象的厉害,她也许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黑乌鸦点点头,对他的话深表赞同。
就是它不明白,为什么这只小破鸟要站它头顶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崖崽:决定了,今天就在师尊头上撒野!
浅谈二十年沧桑巨变:从撒娇到撒野——by喻青崖
第80章
喻宵抬头看了一眼脑瓜顶上的小麻雀, 小麻雀也转动着小脑袋低头看它。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喻宵:……
继续转过脑袋盯着底下的人。
大鸟不记小鸟过。
荒郊野庙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仇老大一行就四处收集枯枝搭了个火堆, 将那条狗架在火上烤。
这年头人身上都没几两肉,狗就更是了,等肉熟了, 十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伸过来。
仇老大将几个人的爪子挨个拍走, 自己割下最好的一块,憨笑着递给扈乔。
扈乔接过那块肉, 抬眸看了他一眼, 目光盈盈地柔声道谢。
仇老大这才兴高采烈地转头给其他几人分肉, 其他人一片哀嚎, 算是明白老大的心思了, 冲着他挤眉弄眼,仇老大拎起树枝一个个打过去。
虽然仇老大给扈乔的,是最好的那块, 但这种粗糙的做法,甚至连皮都没去干净, 自然怎么样都谈不上好吃。
扈乔以前不管是在大将军府还是后宫,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食物。
但是只有吃下才有力气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摒弃所有修养,大口咬下去。
仇老大看着她, 只觉得这个小女子和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当然, 他以前也没见过什么女人就是了。
她是那么柔弱,看起来好像一折就断,但又那么顽强,和大野地里的野草似的,一茬茬狂风吹来,那脆弱的腰杆也不会倒下。
仇老大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懊恼,这世间真不公平,穷人连个婆娘都娶不上,有钱人却把这么好的婆娘糟蹋成这样,要他是她男人的话,肯定连个皮都不让她破!
忿忿不平地撕扯着狗肉,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肯定混出个样来,再不在这破庙里偷狗肉吃。
等他发达了,就把乔姑娘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脑袋拧下来,然后给她住最大的屋子,每天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
这么一想,越想越有劲!
虽然扈乔吃不惯这脏兮兮的狗肉,但其他人能沾上一点肉味就开心得不得了了,最后连骨头都啃了个精光。
入秋后,天渐渐凉下来,夜晚尤是。
仇老大屁颠屁颠地用一堆稻草铺了一个暖烘烘的窝,把扈乔埋里面,一边埋一边絮叨:“多盖点,多盖点,别冻着。”
扈乔在水里泡了半天,加之这几日心力衰竭,逃亡的路上尚能有一口气撑着,等安全后,顿时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堪重负,发寒发冷。
以往她磕破点皮,都有人对她嘘寒问暖,可如今这些人都不在了,所以她一力忍着,没有吭一声。
然而没想到沦落到这般境地,居然还能得到一丝温暖。
眼泪不禁又滚下来,小声道:“谢谢你,仇大哥。”
仇老大:……
乖乖嘞,女人的眼泪珠子可真不能看,看得他这个九尺大汉心里都不是滋味。
火星子逐渐熄灭,庙内就剩房顶漏洞洒下来的月光。
一群人都累极了,很快就睡死过去,满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