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下(244)
谢涵注意到对方胸口有三道伤疤,一道是当初他在忘忧山刺了对方一剑,一道是在雍宫剜心后被党阙救了下来,一道是年前在云门为了救他被丰兰音的箭矢贯穿了胸膛。这最后一道伤口将将愈合,在他那一脚下血痂有崩裂的痕迹。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与对方同吃同睡才照顾出起色来的伤口,他下意识上前一步蹲在对方手边就想问痛不痛,他看到人额上满是冷汗。
“霍无恤,你不要这个样子,你不该这个样子。”谢涵伸手捂着眼睛,颓然后靠坐在地上,“我心目中的霍无恤应该像太阳一样耀眼,应该像骏马一样驰骋,烈日当空,纵马千里。”他忽的放下手,“我不许你露出这种哀求之色,更不准你因为任何事情委曲求全。”
霍无恤隐忍的神色略为古怪,最终道:“君侯,如果不是你刚刚踢了我一脚,我会觉得你在对我说情话。”
谢涵:“......”
他缓和了一下心情和沸腾的气血,淡淡道:“不是你的错觉。”
霍无恤眼睛睁大,牢牢盯着人面庞,不肯放过其脸上一丝一毫细节,可惜能看到的只有——面无表情。
谢涵瘫着一张好看的脸,“我喜欢欧小姐,因为她好懂,因为她背后有欧家;我喜欢你,因为你是霍无恤。你们一个是我喜欢的模板,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你何必拿自己和她相提并论,遑论宋公主。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温留,是齐国,是握在手里的兵力,是墙上舆图的疆域。
若说我对欧小姐的喜欢是一分,那对你的就是十分,对权位的就是万分。我不可能为了十分的喜爱而为万分重要的东西埋下祸患的可能。”
“霍无恤,我很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很想模糊掉你对我的感情,我也一直是这么处理的,我自以为是地以为一点爱慕可以随着时间消弭,我甚至希望你对我的爱慕可以促进你的忠诚。”谢涵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可我忘了,你终究是霍无恤,总归是有些偏执的。”
他仰头看着房梁,淡漠道:“我实在不喜欢你露出这种轻贱之色,那会让我觉得自己的意中人是个垃圾,这是对我的羞辱。你走罢,在我身边大概我的美好让你实在无法抵挡,离我远些或许能少些影响。
而我还会娶其他女人,我不可能在拥有其他女人的同时再来找你,我不会这样对待你对我的赤诚之心。无论如何,我永远也不会接受你,在我身边你只会日复一日的煎熬,还要看我娶宋公主、欧小姐。
所以你走罢。我现在就派人给你准备,明天一早就走,后天我可能就会反悔,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不要被我反悔给请回来,你知道的,你根本拒绝不了我的要求。”
这时的谢涵已经站起身,垂眸看还靠在墙角的人,“有什么想带的,一并告诉我,我去给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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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涵妹对絮儿的良心。
emmm,这张五千,姑且算我的更新叭,前天欠了大家一张,先赊着哈。
唉,这段感情戏怎么也写不好,先这样罢,大家可以提提意见。
弟424章
霍无恤低笑出声, “君侯,我竟分不清——您究竟是在引诱我,还是在拒绝我。”
光“好友”这个词就能让他一颗红心粘着人这么多年, 更何况现在听到了“十分喜欢”、“意中人”这样的字眼呢?
谢涵靠着墙, 眼帘微阖,似乎疲惫,语气却极其认真, “大概都有罢, 我的理智想留下你为我效力, 我的情感想留下你让我日日得见, 我的良知让我希望你能自由翱翔嗯——”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唇上。
霍无恤搂着他的脑袋,好像愤怒至极的恼恨, 好像求而不得的痛苦,好像得偿所愿的痛快, 最后化为一如既往的追逐, 缱绻而赤诚。
好一会儿他松开人, 双手撑墙, 将人禁锢在自己两臂之间的狭窄空隙内,看对方那因为情/潮而略带绯色的眼角,他笑道:“君侯要娶宋公主, 我允了。”
谢涵伸手轻轻摩挲了下唇角,奇异地看近在咫尺的人一眼,“你这次不走, 下次我绝不会这么大方了。”
霍无恤凑近, 和人鼻尖蹭鼻尖,“我喜欢君侯对我吝啬。”说完, 他鼻子狠狠往前顶了一下,激起谢涵一声不适的闷哼,再看人时,已是捂着鼻头,眼含泪光了。
鼻子是人的脆弱敏感部位,被攻击后疼痛还在其次,那酸爽刺激才是要命。
霍无恤喜滋滋地看着人在烛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湿润眼眸:哼,亲嘴还带目光沉静的,这可不行啊。
嘴上他却先声夺人道:“君侯喝酒了,说好这几天身体里有积热不能饮酒的,这是小惩大诫,下次可不敢这样了。”
谢涵先是因为鼻子的刺激险些落下生理性的泪水,好险忍住,缓慢调息,就被人倒打一耙了。他气个仰倒,长臂一伸,勾着人腰一转,就把二人位置一换,他压着光溜溜的人在墙上,“哦?这是小惩大诫?那絮儿这样勾引主君该如何惩戒是好呢?”
霍无恤做思考状,“我撞了君侯鼻子,不如君侯撞我全身?”
谢涵竟无言以对,又有些隐秘的跃跃欲试之想,终是后退半步,哼笑一声,捡起地上黑袍给人罩上。
感受着细腻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霍无恤伸手握住对方替他系带的手,“我刚刚碰到什么东西了,好像是匕首。”他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再确认一下。”
咻——
谢涵伸手握住对方迅雷般掠来的五指,气定神闲道:“絮儿不必如此好奇,这种锋利的匕首你也有。”
“我知。”霍无恤点头,“可我不知如何驾驭此等利器,君侯可否教我?”
“可。”谢涵点头,“随我来。”
霍无恤愣了一下,他诡异地享受和谢涵说这些低俗油滑的话,不想对反会点头,继而狂喜,又不知所措,忐忑不已跟人走到屏风后。
谢涵绕案坐下,拉开一个抽屉,掏出两枚药丸,“清心火固肾精的,以精化气可驾驭万物。”说完,自服了一丸,闭目打坐。
霍无恤:“.....”他看着帕子上的另一枚乌黑丸子,干巴巴道:“君侯果真道家大才。”
谢涵闭目指了一头食盒,“你没吃晚饭,我带了饺子。”
霍无恤却觉得自己已经饱了——真是一颗饱腹的药丸,效果堪比神话故事里的辟谷,呵——
他坐在人对面托颌看人打坐,瞧着人闭紧的双目,脑海里却全是对方湿润的眼眸,莫名的,他觉得君侯哭起来一定很好看,继而晃了晃脑袋,他做什么要君侯哭,他要君侯开开心心、一生顺遂。可是——
看看也没什么问题罢,就像顶鼻子一样,哭不一定是悲伤痛苦啊。
他又盯着人眼睛。
被人这样火辣的目光注射着,谢涵几乎想站起来扭头走。
要知道清心火能清不只一些欲/火,还有酒气燥气,现在满身平静的谢涵内心却极不平静,若是谢沁大概会形容为“卧槽至极”。
不就是三杯酒么?
他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此时此刻,涵某人陡觉一阵难言的羞燥,唯有打坐,方能解忧。
至于心底有没有些隐秘的欢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谢涵的脸,霍无恤是永远看不腻的。
于是一个打坐一个托腮就这么僵持住了,最后还是谢涵困倦不已,做了个收势,缓缓起身,仿佛神功大成,淡淡看一眼食盒,唤宫婢进来拿去热了热,“一日两餐,不饿也是要吃的,免得积了病。”
宫婢热饺子的速度极快,乳白色的热气氤氲,谢涵陪霍无恤吃完后,和人绕着屏风消食片刻,最后一道上床,一人一条被子,不一会儿进入甜美的梦乡。
睡着前,谢涵还在想:奇怪,不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儿么,最后怎么又回归温馨日常?
睡着前,霍无恤也在想:奇怪,不是连着两场大戏么,最后怎么还是这样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