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任务对象变成通关外挂(93)
接着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没有就是没有!至于为什么, 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儿子呢?”是张鸣。
男人火冒三丈, 猛地站了起来, “你个小兔子崽子怎么说话呢!”钢制的椅子脚在地上划过, 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后“砰”地倒在地上。
钱尔白推开门,象征性地敲了敲, 道:“你好, 我是张鸣的哥哥。”
屋内站着一大两小三个男人,齐刷刷地扭过头来。
张鸣看了钱尔白一眼, 又低下头去, 嘴里小声地念了一句:“骚包。”
他今天没戴帽子,脑袋侧面的头发削得极薄,隐约可见似乎剃着个什么形状。
男人收敛了怒容,弯腰把凳子扶起来, 道:“路先生来得正好,我们坐下说。”
钱尔白走进去,坐在男人对面,张鸣自动走到钱尔白身边,坐下默不作声。
男人身边坐着个同样低着头的男孩,刘海遮挡着眼睛,看不清神色,皮肤白的透明,隐隐能看到皮下细小的血管。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陈景峰,这是我的儿子陈冉,”他看了张鸣一眼,冷声道,“和你弟弟一个学校。”
“哦?”钱尔白挑眉,多看了那个男孩几眼。同样都是二中的学生,不可能不认识自己吧。他道:“那么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陈冉瑟缩了一下,把头压得更低,两只手在桌下扭着麻花。
陈景峰压抑着怒火,问道:“路先生知道你的弟弟是个同性恋吗?”
张鸣大声喊道:“我不是!你不要污蔑我!”他气得发抖,瞪着男人,双眼通红。
钱尔白皱了下眉,拍拍他的手臂,让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陈景峰,淡然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请问陈先生何出此言呢?”
陈景峰冷哼一声,道:“今天他一路跟踪我儿子,还在我家楼下对着我儿子拉拉扯扯,嘴里还说什么男朋友,在一起的!不是同性恋是什么,你个跟踪狂,小流氓!”
张鸣闻言便要暴起骂人,钱尔白按住他,“陈先生确定您知道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两个孩子怎么说您问了吗?”他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这小兔崽子子问什么都不说,嘴硬得很,我看就是心虚。”陈景峰横眉竖目,打定了主意要把张鸣钉死在“流氓”罪名上。
钱尔白冷笑,道:“鉴于我是张鸣的哥哥,那么我非常不希望陈先生您用流氓,小兔崽子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我的弟弟,”他一只手托腮,看向陈冉,“整件事的原委您问过陈冉同学了吗?”
陈景峰理所当然地道:“这还用问吗,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
陈冉依旧低着头扣手,他的两只肩膀紧紧地夹着身体,这是典型的紧张的表现。
“那好吧,”钱尔白没再逼迫陈冉,他转头看向张鸣,眼神坦荡又真诚,道:“张鸣,你介意把事情的真相说一遍吗?”
张鸣有些纠结,但看着路老师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他看看对面,见陈景峰一脸的鄙夷和愤怒,而陈冉则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受害者似的模样,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梗着脖子,道:“好,说就说!”
陈冉倏地一抖,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他浑身的气压骤然降低,仿佛雷雨夜前空中积聚的乌云。
事情的真相与陈景峰所知的恰恰相反。
张鸣不是跟踪陈冉,而是陈冉邀请张鸣到家做客;两人在楼下拉拉扯扯,也不是张鸣在纠缠陈冉,而是陈冉突然向张鸣告白,张鸣当下拒绝,转身便要走,陈冉抓住张鸣的胳膊硬往楼道里拖。那些被邻居听得稀碎的句子确实是张鸣说的,但是原话是“做你的男朋友?在一起?你吃错什么药了?”
陈景峰先入为主,又听了邻居主观片面的描述,上来便给张鸣定罪。而当时陈冉被父亲的突然出现吓得六神无主,只想着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真相,不然他就死定了。于是一念之差下,便默认了陈景峰的臆断,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
陈景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无法接受这种戏剧性的反转,无法接受被儿子骗得团团转,更无法接受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他的嘴唇哆嗦着,脑袋里一阵的嗡鸣,眼睛半天找不到焦距。
他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觉得他们都在嘲笑他,笑他教子无方,笑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非常气愤。
他气愤张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让他现在丢了这么大个脸;他也怨恨路献,他甚至觉得这一期都是路献主导的,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两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但这并不影响他迁怒旁人。
他站起来,手抵在桌面上,五指蜷缩着,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面上的肌肉一阵地抖动,终于化作一声暴喝,扬起一个巴掌狠狠打在陈冉脸上,“逆子!”
陈冉跌在地上,偏过头去,唇角淌下血来,滴落在地板上。
他看着那朵血色的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已经懵了。他没想到陈景峰会在外头打他。
钱尔白忙站起来,走过去看陈冉的情况。
陈景峰还没消气,抬脚便去踹陈冉。钱尔白抬手挡住,又轻巧地往外一推,将那只带着雷霆声势的腿放回到地上。
这一招四两拨千斤,钱尔白做来如行云流水。他面色如常,似乎毫发无伤,只在衣服上留下了一抹鞋尖的尘土。
陈景峰心里震动,看着钱尔白,表情复杂。
钱尔白把陈冉扶起来,侧身挡住陈景峰仿佛要吃人的视线,道:“陈先生,请冷静。”
陈景峰看着儿子瑟瑟缩缩地藏在钱尔白身后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听到的事,不由得越想越生气。
但刚才他是气糊涂了,才会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儿子,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动手。至少不会在这里动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来,对钱尔白说道:“刚才我多有得罪,没有伤到您吧。”
钱尔白似笑非笑,他甩了甩依旧发麻的胳膊,道:“我一个大男人尚且还觉得疼痛难忍,若是您这一脚踢在陈冉身上……”
陈景峰讪讪地道:“我刚才太生气了,没想那么多,我给您赔个不是。”
钱尔白冷然道:“我这点小伤不要紧,倒是陈冉同学看起来伤得不轻啊。”他把身后的孩子拉出来。
陈冉右脸肿得老高,上面还有五道红印,嘴角破了一个口子,样子很是凄惨。
他垂着眼帘,盯着脚下的地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又被他飞快地眨动眼睛,全都粘在了睫毛上,硬是一滴都没落下来。
他不敢触碰脸上的伤,动一下,哪怕只是张张嘴,都疼得他心脏紧缩。他都不敢用力呼吸,只能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陈景峰也有些心疼,但是让他跟儿子道歉,他做不到。
他想:自古以来老子管教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挨过打?像他小时候还经常被父亲拿皮带抽,这不也健健康康地长这么大了吗。
而且他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女孩子不喜欢,竟然喜欢男人,还倒贴,连脸都不要了,在大街上跟着人家拉拉扯扯,自甘下贱,这不是有病是什么?都是被外国的风气带坏了,才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真是太让他失望了,再不管管岂不是要惹出大祸来。
这样想着,他越发坚定了念头,看着陈冉的目光也越发地狠戾。
陈冉瑟缩了一下,觉得浑身发冷。
钱尔白没看到陈景峰的表情,只见他原地站着似在沉思,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打人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景峰不以为然,不解决问题,但是解气。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移话题道:“今天给路先生添麻烦了,还有张同学。一时情急,误会了这位小同学,”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VIP金卡,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极地影城的年卡,全市通用。就当是给小同学一点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