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极的魔法师+番外(198)

　　“啊，你这么说，我忽然意识到……革新派他们竟然从未想过要为卜拉们开办一所学校！”沈星极忍不住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帮理想主义者真的太过理想主义了。”
　　所以，其实革新派从未相信过卜拉，从未相信没有魔法师的帮助，卜拉们可以凭借自身的创造力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革新派的很多举措都是针对守旧派的，权力战场被圈死在了克加兰卡，他们宁可用各种手段去狙击守旧派，试图让所有魔法师或主动或被动地拥有奉献精神，去同情弱者、怜悯卜拉，最好能无私地为卜拉“服务”，也不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压根不存在魔法，卜拉们完全能慢慢发展出一个璀璨文明。
　　魔法们好像都觉得没有了魔法，就什么事都做不成。沈星极说：“我早应该想到的，明明有了炼金术，魔法师们依然没有发展出基础科学，这说明他们真的太依赖魔法本身了，他们只追求结果，不在意过程。”魔法师们很少去思考现象背后的原因。
　　斯莱瑟站在沈星极身边，陪着他一起沉默地看着那些面容愁苦的普通人。
　　沈星极忽然转身用力抱了斯莱瑟一下：“但你和这个时空中的魔法师不一样。你明明生活在这个环境中，却能脱离环境去思考问题。”就算斯莱瑟从未经历过时空旅行，他在未来某天也能发现魔法师们自身的思维陷阱，然后从这个陷阱中挣脱出去。
　　这样的斯莱瑟才代表了预言中的新生。
　　他之所以不属于守旧派，也不属于革新派，不是因为这两派都曾给过他很多恶意——好吧，他们确实不曾给过他真诚的善意——而是因为这两派的思想全都无法说服他，他们的追求在他看来都是可笑的。他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看着两派纷争不止。
　　怎么办，忽然更喜欢斯莱瑟了。沈星极心里如此想着。
　　喜欢果然是永无止境的。
　　斯莱瑟也许算不上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
　　他伴随预言而生，是命运给予这片大陆的隗宝。


第163章 Chapter 23
　　尽管斯莱瑟们很少亲自出现在领地中，但他们依然在风景绝佳处建立了一座城堡。这座城堡是领地中最壮观的建筑物，因为常年缺乏主人入住而显得有一些阴沉，
　　距离城堡不远的地方有一排排用石块垒起来的坚固的屋子。领地中的卜拉们不敢妄想能去属于领主的城堡中居住，但每个不曾觉醒过魔法天赋的卜拉肯定都在心里盼望过，他们希望自己可以生下一个带有魔法天赋的孩子，然后入住这一排排石屋。
　　按照领地中的规矩——大部分贵族在这方面的规矩都是一样的——如果领地中有卜拉觉醒了魔法天赋，他们会被带走培养，然后终身为斯莱瑟家族服务，本质上和其他没能觉醒魔法天赋的卜拉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天赋者的待遇肯定会比普通人好。
　　领地中的管理层往往就由这些来自普通领民的天赋者构成，而天赋者的父母家人也能从其他并不牢靠的房子里搬入靠近城堡的石屋内居住，过上相对较好的生活。
　　尼西就是这么一个天赋者。
　　卜拉生出有魔法天赋的孩子的概率非常低，很多卜拉父母为了拼一个渺茫的机会，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卜拉确实没有什么靠谱的避孕手段，他们会不断地生孩子。尼西有八个哥哥姐姐和四个弟弟妹妹，包括他在内的十三个孩子只有五个活过了周岁。
　　尼西觉醒魔法天赋后被送去斯莱瑟家族的一处庄园，跟着前辈学习魔法。像他这种领民出身的魔法师，虽然也是魔法师，但因为直接和斯莱瑟家族签订了古老的服从契约，他的一切都属于斯莱瑟家族。契约不能违背，他们便不能背叛斯莱瑟家族。
　　尼西他们没有资格去魔法学校上学，斯莱瑟家族自有一套培养他们的方法。抛开人权、自由等问题不提，魔法学校更像是一所普通类高中，可以让学生们均衡地学习各科内容，而斯莱瑟家族培养尼西他们的方法更像是职高，是定向的专业性学习。
　　尼西的魔法天赋一般。同批学生中，有天赋比较好的，双商比较高的，会被挑走成为主人们得力的下属。像尼西这样较为平庸的，他应该会被送回领地，成为领地中的管理人员。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在领地中当一个管事，父母和兄弟姐妹们都会以他为傲，觉得他是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很大，在领地之外还有克加兰卡。但那些都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原本确实应该是这样的，可忽然有一天，欧内斯特·斯莱瑟选择了尼西。
　　尽管尼西不能违背那条古老的服从契约，但选择他的也是一位斯莱瑟，服从于这位斯莱瑟并没有违背契约。这位斯莱瑟和其他斯莱瑟不一样，他后来当上了家主。在家主失踪的两年，尽管尼西已经得到了自由，他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投靠新主。
　　这里必须说一句，尼西能顺着自己的心意不去投靠新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一直非常低调，虽然他为斯莱瑟做了不少事，但人们并不知道早在十年前，当尼西还在庄园里跟着前辈们磕磕绊绊地学习攻击咒语时，他已经为斯莱瑟所选择。
　　很多人以为尼西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为服从契约所束缚的仆从而已。
　　在斯莱瑟的领地中，像尼西这样的天赋者虽然不多，但他们的家属加起来也能把这一排排靠近城堡的石屋填满了。领地中，石屋这里就像是一片相对安稳的乐园。
　　老人们坐在门边晒着太阳，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笑闹。
　　忽然，院子门口凭空出现一个年轻人。
　　“尼西！是尼西回来的！”有人惊叫着。
　　来人正是尼西，大家敬畏地看着他。有些人在成为天赋者后会看不起身为普通人的父母亲人，但尼西不是，他对于家人很有感情。尼西的父母已经很老了，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连脚上的鞋都跑掉了一只，在众人的注视中把尼西迎进屋子。
　　“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第一，家主任命我为领地的大管家。”尼西对家人们说，“我以后都能留在这里了。第二，家主已经打算减少税赋，减免的幅度还不低！”
　　原以为自己带回来的消息会让家人们非常高兴，却不想家人们面面相觑，尼西大哥的脸上露出了愁苦的表情：“你……你是不是做错事情惹怒家主了？还有，为什么忽然要减少税赋？这个税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过变化了……”这突然减少税赋，谁知道会不会是一种手段呢，先减少是为了以后的增加做准备；而就算真的是在减税，等到家主从领地中得到的收入减少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忽然收回对领地的庇佑？
　　在石屋这么一个隐形权力圈里住久了，尼西的家人渐渐也明白了，一个家庭里并不是出了一位魔法师，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的。领地中因为天赋者的出现已经渐渐形成了类似于阶级的存在，虽然最大的权力始终被握在家主手里，但为了家主指缝里漏下的那么点东西，天赋者之间存在各种竞争。天赋者只会抬头向着真正的魔法师们的圈子钻研，不会低下头看一看卜拉。尼西说家主是仁慈的，尼西的大哥反而不敢真的就这么信了。但不信又能怎么办呢？无论家主有什么打算，他们只有听从的份。
　　“你们想哪里去了！”尼西压低声音说，“虽然我不明白家主到底有什么计划，但既然家主把我派了回来，说明他接下来会在领地中有大动作……只要我们跟着家主的计划走，我们的生活肯定不会越来越坏！”无论外界对斯莱瑟的评价如何变化，在尼西心里斯莱瑟始终是那个主动找上他并直接表明要和他做一个公平交易的人。事实确实如此，当他向斯莱瑟交付了忠诚，他果然从他手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包括自由。
　　新月会旧宅，艾蒙·卢思特已经被接了回来。
　　艾蒙的情况非常不好。他当年是何等乐观开朗的一个人啊，小小年纪就敢去偷袭斯莱瑟，还真被他偷袭成功了，别的不说，勇气是足够的。但在无声谷那个地方待了两年，他不仅瘦骨嶙峋、身体状态极差，就连精神上都出了一些问题。他整个人就如惊弓之鸟一样，很容易陷入自己的臆想中，总担心黑暗中藏着什么东西对他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