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一颗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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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荀稳稳趴在张少陵肩膀上，适才他也看到了。魏珏和夏无胤外放的地点距离青云山都不远，魏珏在东冥林，夏无胤在千秋湖，这两个地方都没什么危险，大多只是一些刚刚修成精怪的、喜欢恶作剧的小妖。问题是，它们在两个方向。
“我们先去哪里？”凤荀问。
张少陵疾步走下台阶，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我违反了门规。”
凤荀笑道：“嗯。”
“你不劝我？”
“劝？”凤荀有点惊讶，“为什么要劝你？”
张少陵抿了抿唇：“从前我违反过无数门规，哪怕是魏师弟也会劝阻我。”
“那要看情况吧。”凤荀悠然说道，“这次你又没做错什么，以柳云鹤对你的喜欢，你不会被逐出师门的，顶多抄抄门规什么的。”
张少陵薄唇微挑，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嗯。”
“所以我们先去哪儿？”凤荀问，“东冥林和千秋湖在两个方向。若我能够化形还好，可我还不能化形。”
张少陵转过一个拐角，还未说话，迎面就遇上了走来的萧阳。
第22章
自虫子事件过去之后，凤荀就有点不太想看到这个九华云天宗副宗主的小少爷。张少陵显然没打算深聊，准备点一点头就擦肩而过，没想到萧阳一把拉住了他。
“张师弟！”萧阳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我也要去！”
凤荀感兴趣地眨了眨眼，张少陵拧起眉：“……”
“我听说了魏师弟和夏师弟一直没回来，我也要去找他们。”萧阳挺了挺胸膛，“好歹也是有同住之谊，不管师兄们去不去，我都得去找他们！你肯定也要去吧？带上我，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也能扛一扛！”
凤荀忍不住在心底一笑：同住之谊？这家伙根本就没住过青竹阁几天，还什么“同住之谊”……不过他本可以不管此事，没想到……
张少陵似乎也有点意外，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点点头：“有劳萧师兄。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东冥林找魏师弟，萧师兄，麻烦你去千秋湖找夏师弟。”
“好！”萧阳一口答应，转身就要走，凤荀忽地开口叫住了他：“喂。”
萧阳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如果遇到危险不要硬抗。”凤荀微微一笑，“打不过就跑，你们平安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萧阳挑起眉，摆出趾高气扬的神情：“我好歹也是师父亲自指导的六人之一，怎么可能那么不济？倒是你们，可别交代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转身几个纵跃，身影就消失在视线之中。张少陵一言不发，运起灵力，也向山下疾步而去。
跑到半途的时候，张少陵忽然开口：“你是我的灵兽，以后不要随便去关心别人。”
凤荀调侃他：“以后我多关心一下你？”
张少陵沉默不语。他的衣袂在黄昏的夕阳中飞舞而起，掠过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发出一个单音。
“嗯。”
凤荀眼底透出几分顽意：“你先关心我吧，我就关心一下你。”
张少陵一面穿过树林，一面淡声问道：“怎么算关心你？”
“多做点好吃的。”凤荀笑道，“比如豆沙卷。”
张少陵停了一停：“你很喜欢豆沙卷？”
“我……”凤荀顿住了，他淡笑：“从前很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张少陵许是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侧过头想说什么，凤荀却用翅膀推着他的脑袋转向了前方：“快走吧。虽说东冥林没什么危险，但魏师弟久久不回，想必是遇到麻烦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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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冥林距离青云山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只剩下一抹余晖铺陈在大地上，整片树林就被抹上了一层阴翳的暗影。
张少陵拨开前方遮挡着的树枝，在林内越走越深，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到魏珏的影子。
天色越来越暗，几只乌鸦从林中惊起，嘎嘎叫着向远方飞去了。凤荀凝目望着乌鸦惊起的方向，张少陵也拧起眉——必然有什么东西惊动了它们，否则乌鸦不会骤然惊飞。
张少陵一言不发地向那个方向走去，随着树木逐渐茂密，四周的阴影也越来越浓重，脚踩在枯枝残叶上发出细微的脆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许是因为太过安静，凤荀忽地察觉到二人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紧贴着地面，向他们飞奔而来！
凤荀猛地腾飞而起，一个瞬发的火环在起飞的瞬间就丢了出去，与那东西砰然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张少陵长剑出鞘，一剑架住另一个偷袭的东西，这才发现居然是两根粗壮如蛇的藤蔓！
面前的灌木丛骚动起来，刷啦刷啦的声音如同有千万条游动的蛇从四面八方聚拢。凤荀飞在空中，一眼望见无数藤蔓正向他们围拢而来，不由得喝道：“张少陵！”
张少陵转身就跑，然而已经晚了。四面的草丛窜出无数根手臂粗的藤蔓，宛若坚硬的铁条，刹那间扑了过来，将他们牢牢扣在里面。张少陵默念法诀，无数电光在他身周奔涌环绕，却仅仅是让这些藤蔓瑟缩了一下，反而将他们缠得更紧。
凤荀体内的灵力流动到了极致。他重生以来，本就只有火系灵力可用，威力较之前世更不知差了多少。此时竭尽全力，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他拧紧眉头，长长的法诀自他口中咏诵而出，一圈一圈的火焰逐步荡漾开来，他甚至能察觉到体内奔涌翻滚的热浪。
轰然一声巨响，骤然爆开的火球冲破了藤蔓牢笼，凤荀扑腾着翅膀勉强飞到空中，张少陵满脸满身都是被炸出来的灰。他瞥了一眼飞在空中的小凤凰，似乎有一抹意味不明一闪而逝，然而他并未多说什么：“快走，那些藤蔓远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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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陵一路狂奔，凤荀飞在他头顶。终于，身后阴魂不散的沙沙声消失了，张少陵微微喘着气，脚步慢了下来，凤荀也从空中落下，歇在他的肩头。
二人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张少陵忽然开口：“你从前是玄霄门中弟子？”
凤荀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你猜。”
——各大修仙派的法诀会在开头予以区别，他之前念诵火系法诀，张少陵一定听出来了，否认没有任何用处。
其实他可以不念法诀使用法术，但那样威力会更小。瞬发法术的威力小于默念法诀，默念法诀的威力又小于吟诵。他的实力本就不足前世的十分之一，若是默念，只怕没等念完两人都要被藤蔓绞死。
“我刚才感觉到了。”凤荀的声音多了几分疲惫，“那些藤蔓上带有魔气。”
张少陵皱紧了眉。
“魏师弟只怕凶多吉少。”凤荀续道，“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但是东冥林距离十二修仙派的青云山如此之近，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魔气？
第23章
“若是这么走，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魏师弟。”凤荀喘了口气，平息了一下.体内奔涌的灵力，“不如我们分头找，我会飞，找到了就回来通知你。”
“不。”张少陵断然拒绝，“你只是一只雏凤，刚才消耗不轻，这里有魔气就代表着有魔界之人出没……我们若是落单，恐怕会被对方各个击破。”
“什么意思？”凤荀拧起眉，“你是说对方是有备而来？”
张少陵分开茂密的灌木丛：“嗯。”
凤荀趴在张少陵肩头，陷入了沉思：对方单等张少陵进入东冥林后才动手，似乎确实是有备而来。但若是有备而来，他们对魏珏下手做什么？魏珏只不过是青云派一个新晋弟子而已。
“魏珏从前遭遇过什么？”凤荀忽然想起在去南禺山之前张少陵曾对魏珏说过有关“弟弟”的话，“他有个弟弟？”
“嗯。”张少陵用长剑探了探右侧一人多高的草丛，谨慎地观察着，“他还未进青云派的时候有个弟弟。”
凤荀等了一会儿，这货却不再继续了。他忍不住用翅尖戳了戳张少陵的耳朵：“你就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更何况他的弟弟与此事无关。”张少陵注视着前方，脸色凝重，“……这才是首要解决的事情。”
凤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时间愕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在开阔地的正中央长着一棵参天大树，粗壮的树干似乎十个人都无法环抱。这棵树上伸出无数根小臂粗的藤蔓，有几根甚至有小腿那么粗。
树上零零落落，挂着几具仅剩下衣服的骸骨，随风飘荡着。
树根的底部有一个人影被束缚在藤蔓中间，呈大字形摊开，被绑成了一个粽子，从衣服样式和身形来看，似乎正是魏珏。
这棵树凤荀前世见过。他不由得蹙眉：“这是附灵树。”
附灵树是一种生长在魔界的魔树，它吸收灵力而生长，吸收的灵力越多，长得越高大。从这棵树的生长程度来看，它应该吸收了五人以上的灵力，树上被吸干的骸骨证明了这一点。
这种树十分难缠，简直是修仙者的克星。一旦被它缠上，越使用法术灵力流失就越快，直到被它吸得皮肉都不剩下。
然而魏珏却并没有死。
张少陵缓缓走上前几步，小心不碰触到任何藤蔓，靠近了那棵树。魏珏清醒着，只是脸色有点白。他一见到张少陵，眼中顿时一亮，但同时脸上又显出几分焦虑。
“少陵师兄，小心那些藤蔓！”
魏珏的声音有些虚弱，尽管看得出来他用尽了力气，发出的声音却有气无力的。张少陵站在他面前，仔细观察着缚住他的藤蔓：“怎么回事？”
“我一不小心被这些藤蔓捆住了，它们把我带到了这里。”魏珏只有头能动，“……我想用法术挣开，可它们似乎吸收灵力……我越挣扎吸收得越多，于是我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他很想耸耸肩，可惜根本动不了。张少陵淡淡道：“你被捆在这里几天了？”
“大概两天了。”魏珏沮丧地叹了口气，“幸好你来了，我可不想饿死在这儿。虽说人固有一死，可我希望是撑死而不是饿死……”
两天？凤荀沉吟：这么说附灵树的目的并非杀掉魏珏，否则他早就被吸干了。一棵附灵树绝不会拥有这么高的智慧，它背后一定有人，把魏珏缚在这里，就是为了引张少陵过来。
张少陵举起一只手止住了魏珏的话头。他侧耳细听：“……”
有风掠过树梢，发出安静的沙沙声。张少陵向后退了几步，注目垂在地上的藤蔓。
忽然，一根藤蔓如蛇一样昂首，闪电般向张少陵击打过来！张少陵拔剑挡了一下，藤蔓与剑身相交发出锵然一声，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
像是同时得到了什么信号，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一根根藤蔓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这些藤蔓比之前遇到的数量多出一倍不止，张少陵左支右绌，剑根本砍不断这些藤蔓，而它们又能吸收法术，他全凭经验和灵敏在闪躲，不一会儿身上就多出数道伤口，皮肉翻了出来，显得狰狞可怖。
凤荀数十个火系法术连发，张少陵顾及不到的地方他便补上，两人配合倒是天衣无缝，这些附灵树怕火，可惜实力相差悬殊，凤荀的火系法术也仅仅只能逼退藤蔓，却伤不了它们的根本。
啪地一声藤蔓如鞭子般扫过，张少陵猝不及防，右臂上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迅速交剑左手：“小蛋，你能把魏师弟解下来吗？”
凤荀点点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救走魏珏，只要带着魏珏逃离这里就行。
他振翅闪过几根当头而来的藤蔓，向魏珏扑去。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企图，一部分藤蔓昂首而起，如同无数划过天际的流星，向他追袭而来！凤荀灵活地闪开，扑到魏珏面前，一团火球砸向那些捆住他的藤蔓，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魏珏的面前忽地出现了一道水系屏障，将火球尽数吸了进去！
凤荀一个后空翻避开随后袭来的藤蔓，他向右侧树林望去——魔气！
“出来！”
凤荀放出一条火焰绳索，果不其然，又被一道水系屏障吸了进去。与此同时，右侧树林里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此人穿着一袭黑色袍子，戴着一顶宽大的兜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身上的魔气却明白地昭示了他的身份——魔界中人！
他伸手轻轻一挥，数百根藤蔓就像听话的宠物，迅速退开。张少陵喘着气，身上大伤小伤斑斑点点，看上去狼狈不堪。
“听说你闯了南禺山，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没想到不过如此。”那人轻笑，听上去是个富有磁性的男音，“凤凰这种神兽居然跟着你，真是可惜。不过……”他的目光倏然盯向空中的凤荀，一道水系法术凝结成利箭，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凤荀面前：“……它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第24章
就在那人出手的同一刻，张少陵也同时出手了！水系法术与电系法术在凤荀面前短兵相接，砰然一声相撞，随后爆散开来。张少陵受了反挫之力倒退几步，右手臂上的伤口又一次崩开，血流了下来。
“它是我的灵兽，不准你动它。”张少陵死死盯着黑袍人，语气森冷。黑袍人再度轻笑：“是吗？”
他挥了挥手，绑着魏珏的藤蔓又缠紧了些，魏珏不由得闷哼一声。
“你要凤凰，还是要师弟？”那人悠然笑道，“若是要凤凰，那我就把你的师弟当做肥料，喂我的附灵树了。”
“你不会。”张少陵冷笑，“你若想杀他，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等到这一刻。你的目标不是他，也不是小蛋，而是我。”
“哦，还挺聪明。”黑袍人点点头，“我原本的目标的确是你……只可惜，你实在太弱了。不如这样，我放了你师弟，你代替他做附灵树的肥料，怎么样？”
张少陵没有说话，只望向脸色苍白的魏珏。魏珏定定看着他，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开口。
“你也想他能换你出来，是不是？”黑袍人对魏珏轻笑，“听说你们在青云派感情很好，怎么这时候不阻止他？”
魏珏的脸色更白了。他咬紧嘴唇，依然没有说话。
“好。”张少陵把目光从魏珏脸上移开，声音淡漠，“我换他。”
魏珏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似乎难以置信张少陵真会如此选择。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喃喃道：“少陵师兄，你……”
凤荀安静飞在空中，始终没有开口。他很清楚，魔尊绝不是送死的人。那么……张少陵想做什么？
张少陵一步步走到魏珏面前，魏珏嘴唇颤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不……”张少陵不为所动，像没听见一样，依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黑袍人拍了拍手：“不愧是师兄弟，如此感人的一幕，我都要被感动了。”
他一挥手，藤蔓抬起，把魏珏丢了下来。另一部分藤蔓则靠近张少陵，准备将他缠在树上，吸取灵力。魏珏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站立的张少陵，连嘴唇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少陵师兄……
从前他只是崇拜少陵师兄，崇拜他天资聪颖，更出于少年义气为张少陵受到的不公待遇打抱不平。可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
他茫然地看着那些藤蔓缠绕上张少陵的身体，就在这时，异变陡升！
张少陵忽然伸手触上那些藤蔓，从他的体内噼啪迸发出凛冽的电光。他语速飞快，开始吟诵法诀，在藤蔓瑟缩的一瞬间，一道青白色电光从他掌心飚出，顷刻间就席卷过整棵附灵树！
凤荀睁大了眼，差点放声大笑：魔尊不愧是魔尊！竟然想出了这种办法！
法诀吟诵完成，属于玄霄派失传法术之一的“风飑电击”以洪水滔天之势翻涌过整棵附灵树，参天大树在这强烈的电光中剧烈颤抖起来！狂风掀开了黑袍人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震惊的脸：“怎么可能！你……它竟无法吸收你的灵力？！”
这是自然！凤荀挥出火焰，明亮的火光与电光交织在一起，将那棵吸取无数生命的附灵树寸寸化为灰烬。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快意：失传法诀的灵力运行是逆行，与修魔运行的方向一致，说白了其实掺杂了五分魔气，那棵附灵树只能吸取灵力，无法吸取魔气，自然会被张少陵一击摧毁！
张少陵消耗过大，脸色有些苍白。他迅速来到魏珏面前向他伸手，想拉他起来，魏珏却仿佛被惊呆了一样，怔怔注视着他。
他不会看错，少陵师兄适才……竟然……
“你身为青云派修仙者，不仅修炼别派法诀，竟然修炼魔气！”黑袍人嗓音喑哑，呵呵冷笑，“我就算是替青云派清理门户！”
他猛地出手，一根藤蔓自他手中如鞭子般挥出，点向张少陵面门。张少陵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个火红的身影自空中扑下，一股明亮的火焰骤然喷出，与藤蔓相撞，顷刻间就把藤蔓化成了灰。
凤荀小小的身影停在张少陵面前，宛若一小簇跳动的火苗。他盯着黑袍人：“苍兀，你擅自行动，冲少陵而来，就不怕日后与青云派结下仇怨，给魔界招来祸患？”
他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顿时神色各异。魏珏的目光呆呆地挪到他身上，张少陵则眼神一沉，黑袍人却显得无比震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