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0年遇见你(38)
我想我这辈子就是来给苏泽赎罪的,包括我喜欢他这件事。
第69章 2001年1月23日 除夕夜
前几天去学校拿成绩单,我又碰见了沈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天放学寒假就算正式开始了,所以时强提议去秘密基地小聚一下。我自然没肯去,主要还是怕面对沈一。他既然已经发现我是同性恋,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看上的东西,除非他不要,否则玩坏了也不会扔给你。
沈一总说,不爱的爱情永远不会变坏,所以我们调情,我们暧昧,却永远不要相爱。这大概就是他每次见面时都更执着于场合情调甚至是食物的原因。他曾为了一瓶我说不上名的红酒在拍卖会上像玩一样的哄抬价格,最后的成交价够我在市区买套房了。
我一向无法理解他花钱的方式,他说今晚的牛排只能配这种红酒,可我连那晚吃的是什么都记不清。
像沈一这样的人,他们想要的并不是东西本身,而是别人跪下唱征服的感觉。
所以我很意外后来沈一对我说的那些话。
那天告别时强他们,我作为生活委员完成最后的卫生工作才走。沈一的车就停在校门口,他看见我时摇下车窗喂了一声。我想他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脚下生风不敢稍作停留,他又叫了一声,“王姑娘。”
这一声王姑娘让我愣在原地,当年我在他手机里的备注就是王姑娘。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王姑娘,而我觉得他只是想做段誉罢了。
念旧情的我还是上了他的车,果然这人上来就想亲我,被我一把推开。
沈一笑着靠回座位,他和时强果然是表兄弟,眼睛里都有星星似的闪闪发光。
“怎么不去我那了?”沈一说着随手接过我的书包,却自顾自翻起来。
他力气太大我没抢过,“瞎找什么呢。”
沈一翻出我的成绩单,轻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字。”接着又帮我塞回去,“成绩挺不错的,来南阳吧。”
“你在开玩笑吗?”我冷哼。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沈一说。
他不是,我知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一点,等我再长大一点。”我语气认真。
“什么长大一点。”他坏笑着又俯身过来,这次我没躲。
“25岁,”那是我认识沈一的年纪,“等我25岁,你再来找我。”
沈一那张360度无死角的精致俊颜近在咫尺,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让我头皮发麻。
我盯着他那双含笑的眉眼没有丝毫躲闪。记忆中他舌头舔舐我耳垂的温度,睫毛扫过我脖颈的触感,还有压在我身上喘息的声音。我捂着嘴,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好。”沈一直起身。
让我意外的就是他这句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我下了车,他没送我。看来我还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今天是除夕,吃完年夜饭老爹老妈难得没有抢台,都守着电视等赵本山呢。其实一共就几个台,翻来覆去都是春晚直播。自从搬进小区房,这年味就越来越淡。所以再见这家家灯火通明全村人一起守年的情景,外面再冷的天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路口的小店是村里人开的,过年也没关门。十几个小孩凑在柜台上买烟花炮仗,估计是都拿着压岁钱了。我也抢了几把窜天猴,擦炮摔炮跟不要钱似的使劲往兜里揣。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苏泽,他背对着我,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样看来他本人好像是长高了不少。我喊他回家放炮,他答应的很随意。
“路口的灯没坏。”他突然叫住我。
“哦,那可能是修好了吧。”我回的心虚,虽然也知道心虚啥。
苏泽和傻姑娘坐在门槛上一人一根烟花棒,他们一个聪明绝顶一个痴痴呆呆,画面看着倒也和谐。傻姑娘朝我挥着手里的烟花棒,她说她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了。
我哄她,“喜欢就让你阿泽哥哥给你摘,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
傻姑娘望着天,真的一颗一颗数起来。
我继续玩着手里的窜天猴,它们像火箭一样飞出去,声音响彻夜空。
这让我想起有一年也是冬天,我不小心把窜天猴飞苏泽窗户上了,他当时探出头分明就看见了我。我以为第二天一定会被老爹打个屁股开花,没想到一个冬天过了我还安然无恙。而苏泽那窗户上虽然被糊上了报纸,那个冬天估计也冻得够呛。
“苏泽,”我兴奋地喊他,“还记得我把你家窗户炸出个洞吗?”
“不记得。”苏泽说着又帮傻姑娘点了根烟花棒。
我手里的窜天猴突然嗖地一声飞出去,在苏泽房间的窗户上炸开了。
傻姑娘吓得大叫,苏泽望了眼窗户上的洞,回头阴气沉沉道,“记得了。”
第70章 2001年1月30日 巧阿婆
苏泽刚过完年就去了北京,好像是什么国际交流会,到时候世界各地的天才齐聚一堂。这要是一把火烧过去,全球的科技发展,医疗技术,人类文明都可能倒退几年。所以在天安门自焚事件被大肆报道的第二天,苏泽他爸就坐火车去北京找儿子了。
我求老爹让我跟着苏叔叔一起去,他说去可以,沿着铁路线走过去。再三权衡之后我还是放弃了。
北京那么冷的地,当时苏泽出门的时候裹得就剩两眼珠子。我把他送到车站才走,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只烤鸭回来。现在想想只要他人能回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连着下了几天小雨,屋子里又湿又冷。老爹刚从外面回来,煤炉上烤着他的湿袜子,那味道着实销魂。
“先生没了。”老爹的声音又沧桑了许多。
老妈叹着气,“还是没撑到老大回来啊。”
我窝在煤炉边烤火,袜子上的水滴到煤球上,呲啦呲啦冒起丝丝青烟,熏的我眼睛疼。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巧阿婆去世了。
今早天还没亮我就被西边的唢呐声吵醒,那是古家老宅的方向。家里没人估计都吊丧去了,前厅有碗酒酿圆子还热乎着,我吃完也出了门。
一路走过去,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百无禁忌的红条,那字写的很漂亮,一笔一画透着多少后辈们的心酸。古公,也就是巧阿婆的大儿子,守着村上这座老宅,守着自己的老母亲,帮人写了大半辈子的门联书信,到最后还是逃不过这几个字。
老妈口中的老大就是古家最出息的孙子,古木。只是现在谁都无法理解他撇去正经的行业不做,非要去做什么销售经理,没有网络的年代推销全靠两条腿,常年在外东奔西走,最后连老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份不理解一直延续到中国互联网的兴起,电子商务高速发展后没几年,全村人都收到一份来自古木先生的快递,里面是一台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手洗了几十年衣服的老妈热泪盈眶,说老大这次真的出息了。
所以当还没有出息的古木出现在老宅门口,古森上去就抓住他哥的衣领几乎要把人摇成筛子,“你还是不是人啊,亲娘(奶奶)到死都在叫你的名字!”
满堂都是长辈,没有人上去劝。我躲在角落里更是不敢出声,古家老三疯起来全村人都怕,早在我偷光他家无花果那年我就见识过。要不是我最后咬他那口,王淼的记忆可能就停留在那个夏天了。
我对古木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后来娶了个阳山老婆,那里盛产水蜜桃,每年桃子上市家家户户都能尝个鲜。所以比起古木这个人,我可能更关心他什么时候娶老婆。
此时他和古森僵持在灵堂里,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最后还是两人的老爹打破僵局,一句孽障骂得古木硬生生跪倒在巧阿婆的灵前。
之后老妈把我叫出来,安慰我说巧阿婆走的时候没病没痛,是喜丧。
“阿泽提前回来了,你晚点去站台接下他。”老妈说。
烤鸭,我的烤鸭回来了。
后来的大部分时间我都蹲在村口等苏泽,也许他知道巧阿婆去世提前回来了,也许我该上去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也许我也可以安慰他说是喜丧,古家停灵三日大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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