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师兄吃糖(42)
君晗嘴唇颤抖,眼睛通红,被大雨淋的分外狼狈。
星宇长叹口气,将手里的伞往君晗的头顶又倾了倾,雨水顺着油纸伞落了星宇一身。
“小公子,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余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说罢,星宇又叹了口气,伸手要将君晗扶起来,可君晗却偏过身子,两手扶着地面,艰难的起了身。
今后再没人疼他,宠他,护他,如今他已然十二岁了,也是时候学会承担这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君晗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许言,而许言亦没有再找过他。
君晗从星宇那里得知,他哥哥回了青州去。
君晗在阴影里久久不语,半晌儿才抬起头来,苦涩一笑,“这样也好。”
惜萝公主很久没有出过宫了,待她再见到君晗时,却是险些没认出来。
君晗越发高了,也越发的瘦了,可眉眼间仍是清亮,像极了承欢殿里供着的夜明珠。
惜萝公主走至君晗身侧,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廊下。
“阿晗,你在看什么?”
君晗淡淡道,“看远处。”
惜萝公主不明白君晗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那里只有浅浅的一方蓝天,蓝天下的红砖绿瓦突兀的将京城圈了起来。
“那里是皇宫,是我住的地方。”惜萝公主偏头去看君晗,脸色带着点点苦涩,“阿晗,宫里很大,也很闷。”
君晗抬眼去看惜萝公主,眼里流露出怜惜的神色,他明白惜萝公主所想,自古皇家薄情,同室操戈,骨肉相残,只为了坐揽锦绣江山。
“公主不用害怕,今后不会有人强迫公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君晗伸手拍了拍惜萝公主的手背,皇太后逝世前留有遗旨,就是贵为皇帝也不能忤逆太后的旨意。惜萝公主日后不必踏上历代公主的老路,可以自选良人,相伴一生。
想到此处,君晗笑了笑,惜萝公主和许墨是有缘分的。前世许墨率军出征,惜萝公主虽贵为一国帝姬,可却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扮作男儿身随许墨远征各地。
☆、方知失你心
想到此处,君晗忽而眉头一拧,连忙拉住惜萝公主的手臂急问,“惜萝,你这些天有没有听宫里传出什么消息?”
惜萝公主不知君晗为何突然如此,当下愣了愣,随后道,“也没别的事,就是再过两个月南国的王子要来京城朝见,缔结两国之好。”
闻言,君晗眉头狠狠一皱,是了,前世南国的王子来京城不久,就被人发现惨死在了驿站,是七皇子下的毒手。之后南国君主大怒,兴兵征讨。
君晗懊恼,他这个猪脑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这事本就是七皇子的诡计,前世正因为如此,当今皇帝才派了许墨领兵出征,京城也因此少了许多兵力,而七皇子却以为他能操纵全局,坐收渔翁之利,将太子打压的节节败退。
前世,皇帝本来欲派许言领兵出征,后因太子之缘故,才派了许墨前去。
今世太子已经被废,君晗又不知前世太子是如何说服皇上改变主意的,那这次要是君晗没料错,那皇上必定打算让许言领兵。
想到此处君晗暗暗着急,可一时间又毫无办法,许言文韬武略,武功盖世,保家卫国亦是他的理想。
可若是许言一走,七皇子趁机逼宫了怎么办?七皇子为人狠绝,前世就有逼宫的打算。
若是许言再一走,京城便无人能阻拦七皇子,到时天下易主,许言就是打了胜仗回来,七皇子也未必就会放过他。
院里又起风了,君晗站了起来,抬眼望着远处久久不语,只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
又过一月,皇帝突然有了兴致,说是要去西山狩猎。如今乃是国丧的第三年,朝廷百官虽觉得皇上如此有些不妥当,但却无一个敢出言劝阻的。
到了那日君晗也去了,远远的就看见了许言。
因是出宫狩猎,许言便没有再穿朝服,还是换了一身玄色劲装。
许言从前很喜欢穿素色的衣裳,如今却常穿朝服,或者是玄色的衣裳。脸庞少了几分年少时的温润,多了几分耀眼的成熟,此时正手把手的教十七皇子射箭,脸上是如今少有的耐心和温和。
不知怎的,君晗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委屈了,从前许言也这般手把手的教过他射箭,可如今却是看都懒的在看他一眼。
这时惜萝公主从场上走了下来,见君晗静站着,眼眶发红,当下一愣,眉头皱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晗,阿晗,你怎么了?”
君晗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将头偏转过去,淡淡道,“没事,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惜萝公主刚想说好,这时场上就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君晗微愣,忍不住放眼看去。
场上,十七皇子手里拿着一把牛角长弓往高处一举,脸上满是笑意,四周的侍卫,武将皆拍手叫好,而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不远处的靶子上——长箭正中红心。高位上的皇帝看了几眼也笑了,伸手招来女官就要赏赐。
“父皇偏心,只赏小十七一个。”七皇子坐在暗黄色的帷幔下,此时身子微偏,笑盈盈的对着皇上道。
皇上眉头一挑,当下笑了笑,手里转着一串檀香木珠子,反手招来了侍卫,“今日既是狩猎,你们不如比试比试。”
“既然是比试,父皇可有好的彩头?”
十七皇子握着手中长弓笑道,满脸的意气风发。
皇上一手转着木珠子,伸手指着侍卫才抬上来的靶子,“你们一人射上一箭,若是谁射中了靶心,朕就川州赐予谁。”
此话一出,十七皇子脸色明显一苦,“父皇,你也知儿臣箭术不行,怎的还设这种比试?不如改成投壶?”
皇上摸了摸手中香串,看了一眼许言,随后笑着对十七皇子道,“那这样吧,让王爷替你射,若是赢了,川州就归你,若是输了,你只管去找王爷。”
十七皇子想了想随后应了。
许言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皇上,只觉得他表情莫测高深,让人看不透。
君晗在远处站着,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只见侍卫将场上的靶子撤下,又换了新的上来,随后场上散出了更加宽敞的位置,各位皇子纷纷下场,早有侍卫递上了角弓。
惜萝公主起了兴趣,眼睛亮亮的,拉着君晗就走了过去。场外的人都认得惜萝公主,一时间都低垂着头给她二人让路。
君晗过去时正巧轮到七皇子了。
只见七皇子拉开长弓对准靶心,随后“嗖”的一声,人群中立马爆发出喝彩声。长箭正中靶心。
君晗抿了抿唇,在看见许言上场时脚下微微动了动。
“阿晗,阿晗,我方听人说啊,皇兄用川州做彩头,若是谁射中了靶心,川州就归谁呢!”惜萝公主一脸兴奋,“小十七箭术差,就特意求了王爷来替他射上一箭,只是不知王爷箭术如何呢!”
君晗听闻,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在抬起头时许言射出了一箭,待侍卫将靶子拿上来时,离的近的先看着了,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许言的箭将七皇子的箭硬生生贯穿,稳稳的正中红心。
人群中又有人叫好,许言却有些诧异,他方才在人群中瞧见了君晗,恍惚片刻,这箭就射了出去。
皇帝看见箭靶后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将川州赐给了十七皇子。
一旁的七皇子站在树荫下,握着长弓的手青筋暴起,嘴角冷笑,眼里含着凌厉。这世间还没人能同他抢东西,即使是亲兄弟又如何。
十七皇子得了川州,心里大喜,谢过皇上后就一头扎在许言怀里欢呼雀跃。
君晗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许言,见他唇角勾起,伸手摸了摸十七皇子的头,只觉得心里分外烦闷。
十七皇子素来和许言亲厚。
不知怎的,君晗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来气了,他想冲过去告诉许言,他的箭术要比十七皇子要好上许多。
可君晗只是动了动唇,随后被惜萝公主拉走了。
到了晚间,君晗换了一身衣裳,偷偷的混入了许言的帐中。
许言正合衣坐在榻上,借着明亮灯火神色认真看着手中的书,一时间还以为是侍女进来,头也不抬的淡淡吩咐,“拿茶过来。”
君晗捏了捏衣角,又至桌边倒茶,随后亲手送至许言手边。
许言这才抬起头,随后眉头也蓦然皱了起来,他没料到君晗这时会来。
“大师哥……我……”
君晗嘴微张,原本有许多话要讲,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为好,眼见许言眉头渐深,当下就脱口而出,“我很想你。”
许言闻言眉头略蹙,神色淡淡,“那日怪我没同你讲清楚,今后你也不必再唤我师哥了,我如今既已经管束不了你了,又如何能担得起一声师哥?”手里的书反手放在床上,许言起身,踱步至桌边,背对着君晗。
君晗唇哆嗦,他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让他和许言之间越来越远,这中间发生了大多的事,也发生了太多的误会。
半晌儿,君晗才低声道,“王爷如今是想扶持十七皇子上位么?”一声“王爷”唤的君晗险些潸然泪下,他们如今已经这样了么?
许言转身,脸上有着探究,半晌儿才轻启唇,“这事与你不相干。”
君晗眼里泛酸,如若许言执意想扶持十七皇子上位,那也不难。许是他也明白七皇子的野心和狠辣,所以才想扶持十七皇子。只是十七皇子志在四方,当真会同自己的皇兄争夺皇位么?
可是这些话,君晗却不知怎么同许言说才好,他也知如今皇嗣凋零,七皇子独占鳌头,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十七皇子上位。
半晌儿,君晗才往前凑进几步,小声道,“王爷,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告诉你一声,下月南国王子远道而来,王爷一定要提防着七皇子。”
闻言,许言眉头略沉,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为何?难不成你觉得七皇子会对南国王子下手?”
君晗点了点头。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许言眸色略沉,深深的看了君晗一眼。
君晗苦笑,难不成要他告诉许言,他是重生而来的?只是还不待他回答,许言又开了口。
“凉凉,我是越发看不透你了……”
一声久违的“凉凉”,让君晗猛一愣,随后又被许言的下半句话凉了心。
许言眉眼含着疲惫,半晌儿才背对着君晗挥了挥手,淡然的送了客。
君晗眼眶微湿,凝神最后看了许言一眼,才怅然若失的出了帐子。还未走几步,迎面正巧遇见了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身华服,面容俊秀,头发上束的紫晶发冠更显得他贵不可言。此时正蹙眉,侧着身子打量着君晗。
君晗心里苍凉,蓦然想起了白日里,许言手把手教十七皇子射箭的场景,再低头看看自己,这才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
许言该是喜欢十七皇子这般聪明伶俐,意气风发的孩子。而他沈君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他们的师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正人君子,他教出来的首徒许言亦是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其实,君晗心里多少也能明白许言为何会对他失望了,在许言心里,他沈君晗如今不过是个乖张,纨绔,不知天高地厚,又滥杀无辜,可恶至极,恨不得一掌打死的师弟,仅此而已。
君晗没等十七皇子说什么,略施了一礼,就往外走去。
远处的西山连绵,今夜的天幕上没有星子,远处忽而传来几声哀鸣,几只寒鸦蓦的从黑漆漆的林间窜出来,飞的更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君晗要变“坏”了
☆、设计佞臣
狩猎回京之后,晚上,君晗正打算脱衣裳歇息,忽听屋顶上传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角摩擦的声音飞身落入了院子。
君晗眉色一冽,将半脱下的衣裳飞快的揽起,随后大步朝院中走去。
院里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为首的苍老男人,君晗认得。
“参见小公子。”老奴屦着腰,低垂着脸,对着廊下的君晗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院中的众人单膝跪地,抱拳恭敬道,“参见小公子!”
君晗微微愣了愣,只是片刻之间就立马意识到这是他哥派来的人。眉头紧皱,君晗往门后略靠,一双眼睛看向老奴。
老奴头微抬,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属下奉大公子之命,前来京城助小公子一臂之力。”说着,老奴头微偏,向身后的一群人喊了一句,“乔安”。
随后就有一个孔武男子走上前一步,上手抱拳道,“属下在。”
老奴并不看男子,又偏过头来对着君晗道,“属下之后便要赶回青州,这人名唤乔安,是大公子的心腹,小公子尽可以一切差遣于他。”
君晗眉色略深,紧紧的抿了抿唇,随后抬起眼看了一眼乔安,又把目光投向老奴,“我哥他是回青州去了?”
老奴点头,君晗的神色蓦然暗了几分。
“大公子还让属下捎句话给小公子。”
“什么话?”
老奴抬眼,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当归。”
庭院里的晚风簌簌,吹打着窗柩,发出哗哗的声音,君晗微抬眼望天,只见深秋的夜幕一颗星子也没有。
纵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大哥的话,大哥终是放心不下我。许是哥他厌倦了京城里的生活,也厌倦了朝廷中的尔虞我诈,他终是选择了先回青州去……
好半晌儿才听见老奴嘶哑的一声,“小公子若无事,属下先行告退。”
“哎,我……”
君晗伸手欲拦老奴,奈何他晚了一步,就听“唰”的一声,原本还站在院中的苍老男人就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这时一直单膝跪在地上的乔安开口道,“小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属下便好。”
君晗舔了舔唇,偏过头来看乔安,其实方才他是想让老奴带一句道歉回青州去。
只是这话到底也没来得及说出口,也罢,等京城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定会回青州,亲自向他哥认错。
“既然我哥让你们来助我一臂之力,那以后你们一切行动听我吩咐,若有半点违抗,我定不饶他!”
“是!”乔安低头,院中的一群人也跟着应了。
如此君晗在京城又多了些势力,今后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
南国的王子随众使臣抵达京城时,当年陛下特派平阳王前去接应。
一路上平阳王都是以礼相待,因南国众人路途劳累,于是便先安顿在了驿馆中。
驿馆外,许言穿着一身朝服,骑在马上,身后是一群侍卫。
而他的身侧是同样骑着马的许墨。
许墨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裳,一把长剑挂在腰间,额间的一条红色额带衬的面容坚毅,更显得威风凛凛。相比几年前,许墨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如今他已经是皇上亲封的中郎将了。
□□微动,身下的马儿小步走上前来,许墨偏过头去,对着许言道,“哥,你放心好了,这驿馆里里外外我都加派了好些人手,不会出什么事的。”
许言闻言抿唇低笑,看了一眼驿馆,随后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次不同以往,四弟就辛苦些,再派些人在前门守着。”
“是,大哥。”许墨点头应了,抬了抬手,身后的一群侍卫立马分散开来。
“对了大哥,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你。”
许墨压低了声音,眉头微皱。
“嗯?”
“我听说大哥你从前带回府上的小师弟,也就是如今的沈君晗,我听说他这几日投靠了七皇子,也不知消息是真是假。”
说完,许墨眉头紧皱起,如今太子被废,七皇子气焰嚣张,皇上却一反常态,似有立十七皇子的打算。而如今的平阳王府却是站在十七皇子后面,这样一来沈君晗也就同平阳王府成了对立面。
自古皇室战争残酷,同室操戈,血肉相残的事数不胜数,如今皇后已然是站在了七皇子身后,只怕日后又免不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许言眉头略沉,眸色深幽,半晌儿才冷声道,“人各有志。”
许墨暗自叹了口气,其实这些日子一来所发生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沈君晗毒杀苏素一事,不仅出乎许言意料之外,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若这些事都是真的,那这个沈君晗当真是阴狠毒辣之人。
想到此处许墨眉头又是一皱。惜萝公主向来同沈君晗走的近,也不知今后会不会被沈君晗设计。
一想到惜萝公主可能会被沈君晗利用,许墨的脸色蓦然阴沉下来,紧握着手中缰绳。
南国的王子远道而来是贵客,皇上在宫中设宴款待众人,以彰显大国之礼仪。
这个王子最是会拍皇上马屁,一边歌颂着皇上文成武德,一边感叹京城繁华锦绣。皇上当即被哄的圣心大悦,王子趁机又表达了自己国家缔结两国之好的诚心。
不久之后,南国的王子便带着当今皇上的许诺,心满意足的回了南国,路上由中郎将许墨带人护送至南国边境,却在半路遇到了山匪,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当今皇上得知消息后震怒,派兵前去围剿,若是南国王子出了什么纰漏,莫说是缔结两国之好,南国国君定会率军来犯。
过了寒冬,这已经是君晗在京城待的第四个年头,如今他已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也终是长大了许多,脸上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一身雨过天晴的衣裳,一把折扇在手,额发飞舞,唇边微翘时更显得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