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金盆洗手(2)
路文良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估计就要见证啥叫“不得好死”了。
陈荣西手一挥,有人在人群中随便拉了个男人拽到正中心活剐了郑潘云的那个胖柱子上,三两下绑好,被迫中奖的那个人撕心裂肺的惨嚎着,郑潘云的死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梦魇。
陈荣西喘着粗气,兴奋的大声喊:“把他皮剥下来!有赏!!肠子掏出来勒死他!!!”
那汉子嚎叫中立马带上了颤抖的哭腔,路文良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狠……真狠……
他小心的抬起头来,想要朝着上面看一眼,看看陈荣西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抬起头的瞬间,耳边已经听到了尖刀捅到肉里的扑哧声,血一下溅在了地上。
嚎叫声慢慢的轻了下去,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路文良心如死灰。
他忽然发了狠,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铁链一阵哗啦。
陈荣西注意到他的动静,低下头来,在看到他的瞬间,眉头忽然跳了一下,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路文良动了,他毫不犹豫的支撑着身子爬起一半,然后卯足了劲儿,狠狠地把自己的额头砸在了水泥台子上。
剧烈的疼痛只是一瞬间,眼前一黑。
路文良无耻的想,与其被这样折磨致死,不如他自己动手,还能痛快一点解脱。
他听到耳边陈荣西发怒的声音,在骂那群场子里的看守没有拉住自己,又少了一个可以狠狠折磨的人渣。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身体越来越轻,路文良缓缓的滑倒在地上,后脑勺又听到一声闷响。
……
疼得他缩了一下,脑子昏昏沉沉的发胀,好像是撞过之后的后遗症。
路文良这辈子没觉得自己那么勇敢过,这唯一一次的勇敢倒让他不至于身首异处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大概是轻松的太早了。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由小腿到膝盖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假如这一下没死利索,那之后等待他的,可就是惨无人道的炼狱了!
路文良一个哆嗦,睁开眼睛——
“……”
亮的?
居然有太阳?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他被带到的那个地下广场,那里不可能那么亮,也没有窗户,更不可能那么狭窄。
一种陌生的熟悉涌上心头。
破旧肮脏的木桌子摆在窗户下面,窗户上的纸破破烂烂的,身下是一床馊臭的被单。
路文良挣扎着爬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环视了周围一圈……
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再见,但这一秒,他却忽然间一丝不漏的回忆了起来。
这里是束海省海川市周口镇16号!
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
这床快要馊烂掉的臭床单、牡丹图案又脏又黑,还有破烂的桌子和木窗!
路文良哆哆嗦嗦的伸出手,盯着自己乌黑的掌心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随后挪到了还在持续疼痛的腿上。
一个巨大的水泡从脚腕处绵延到膝盖上面,有一些地方已经破掉了,水泡蔫蔫的瘫软在那里,整条腿又脏又可怖!
这片跟随了他十余年的狰狞疤痕,此刻才正在新生——
——他路文良,居然回来了!!
第2章
回到自己的小时候,这真的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这事情,渴求的人最多也就是发一发白日梦,鬼神之说,不可尽信,更别提穿越时空时光倒流,如果此刻路文良出门去拉着一个人说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百分之百会被人嘲笑一通,相信他的人只能是神经病和研究狂。
路文良这个人生性其实还挺好,小时候也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但架不住被生活剥皮抽筋一次又一次,吃多了苦头摔多了跟头,他待人处事,慢慢就变得凉薄温吞起来。
在盘龙会的这些年,他见血不少,也开了不少的眼界,所以忽然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期,路文良除了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很快的,就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说实话,如果真让他选择,他倒宁愿自己能在那次鼓足勇气的自尽里就这么死了。重新在这个给了他无数黑暗记忆的家里再生活一遍,真的不是什么好福利。
看到腿上的大水泡,路文良不用多想,立刻就记起来自己回到了什么时代。
这水泡跟了他十来年,路文良一辈子都忘不了幼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人性、对家人绝望到骨子里,如果不是这个后期溃烂发炎几乎要夺取他生命的水泡,路文良也许就不会成为那个在帮派里出谋划策杀人不见血的狗头军师,也不会在眼看就要金盆洗手迎来光辉未来的十几年后,活生生的撞死在西建帮行刑的地下私牢里。
路文良靠在床头,挪动了一下腿,仰头看向天花板霉斑遍布的石灰顶,半响没有回过劲来。
这水泡是他十四岁夏天得的。
路文良读书迟,十四岁才六年级毕业,升学考试的成绩不算差,班主任也建议他挑一个在县里的好中学,路文良回家和父亲路功商量,但路功和继母赵春秀都不想让他继续上,家里的各种活计都要人帮忙,还有门口的店面里需要人看管,继母赵春秀年纪不小了,到如今才怀上孕,才四个多月,宝贝的就跟眼珠子似地,两个月起就什么活儿都不肯干了。
她的意思是让路文良留在家里帮忙打杂,然而路文良不愿意,他在这个家里呆的太憋屈,想多学点东西日后能去更远的地方发展,一来二去就和父亲继母吵起来了,继母抱着肚子呜呜直哭,父亲被闹的心慌,一脚踹了个东西就想教训路文良,哪知道脚边放着的恰好是个热水瓶,里头灌满了刚刚烧开的新水,水瓶飞到路文良脚边就炸开了,扑的他满腿都是。
结果父亲和继母非但没有说要带他去医院看,反倒还臭骂了他一顿,把人搬到了里屋就没再管了。
路文良伸出手,缓缓的在那一层紧贴着血肉的死皮上来回摩擦,疼痛令他的眼神逐渐的阴郁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这个巨大的疮口后期全部腐烂了起来,新肉全都长臭了,路文良差点被一把高烧活活憋死。
就是因为这场伤,他连初中都没能上全!
就是因为这场伤,他一辈子险些就葬送在路功和赵春秀的手里!
就是因为这场伤,他日后的人生……才会这么跌宕辛苦,才会……流落到和黑帮打打杀杀!
而造成这一切的……全都是那两个绝情的“爹”“妈”!
路父和路母离婚已经有三年,三年前,路母方雨心和同镇的一个姓赵的男人偷汉子被发现,路父和那个男人私下打了一场,路母第二天就提出离婚,带着大了路文良一岁的姐姐路婷婷离开路家住进了赵家,还给路婷婷改了姓。
镇上的那些碎嘴的婆娘们都背地里说嘴,说路婷婷不是路父的种,是路母和姓赵的男人生的,加上路婷婷眉毛眼睛都没有和路父相似的地方,如同当了乌龟的路父因此对路母深恶痛绝,连带着路文良,也逐渐的被他弃如敝屣,这种情况,在路文良的继母赵春秀过门后,越演越烈。
赵春秀是个乡里人,父母健全,又有弟妹,条件不太好。路父在镇上有一栋房子,还带着临街的门面,赵春秀嫁给他,已经算是风光了,但她只是头婚,路父却是离异还带着个儿子的老男人,心中千般不甘,也只有赵春秀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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