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不过她(67)
也会很难过吧,难过的同时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因为她不是林殊,她不是那种敢爱敢恨,不是那种会把情绪摊开来说的人。
路上车很多,林殊戴着口罩下去路边那家老店买鸡翅,叶知秋抽空看了眼手机,微信里居然收到阿弥发的语音条。
“知秋,听得到吗?今天天气有点冷,还下雨了,要多穿点呢,我帮你藏了手套在车门那里小盒子里,你要是手凉的话记得穿起来。”
第二条要短一些。
“我们今年还没有见面呢,我想你。”
☆、瞧你那出息
阿弥知道唐果奶奶生病的时候已经是第五日。
唐果奶奶一直身体就不大好, 前两天听到知秋提的时候, 阿弥并没有想到这次是病得特别严重的意思。
小祝传的话, 这几天为了陪阿弥, 她也跟着一起在温和家里住。除了温老师总是冷漠而反常,范小祝倒觉在这里住着挺舒服的。
今天范小祝回家拿换洗衣服的时候碰到了千欢。
千欢没有阿弥的电话号码, 毕竟在以前,她站在街上远远叫一声阿弥, 阿弥就能听见, 还会探出头来回应她。
以前的千欢以为, 阿弥会一直站在原地,她总有轻易找到的。
可叶知秋出现后, 关于阿弥, 很多都变了。比如阿弥都会用微信了,不仅添加了她,还给她发了语音。
阿弥给千欢发语音说:“我现在很好, 住在温老师家补习功课,千欢, 你呢。”
“还好吧, 老样子, 无聊。”
“要好好摆摊,不要去喝酒啦。”阿弥对之前被千欢拉去KTV的事情记忆犹新,每次碰上千欢情绪不好的时候都不免担心。
和千欢聊完天,阿弥就摸着下了楼,温老师家里的结构有些奇怪, 她熟悉了几天也还是有容易撞到东西。
阿弥小心地挪着步子,侧耳倾听,捕小\说\群\1\1\0\8\1\7\9\5\1捉着屋子里的动静。
温老师也很少出门,不过每天吃过早餐后便会下到一楼,一楼很大,而温老师有可能出现在其中每一个角落。
“温老师,今天的工作做好了吗?”阿弥小声地问着,她确定温老师大致在左边角落的位置,她听见了什么咔咔的声音。
温和嗯了声:“等一会。”
今天答应了送阿弥去医院。温和低头抬了抬固定着机械臂的胳膊,抬对看了眼已然稍加打扮过后的小瞎子。
阿弥经常穿颜色比较鲜艳的衣服,今天穿的是一件白间红间黄的羽绒外套,戴一顶软线帽,下手穿着呢短裙配长筒袜。
大概是叶知秋会喜欢的风格。温和仔细拆解着手臂上的零件,眼睛却仍旧停留在阿弥身上,若有所思。
叶知秋本人肯定没有这样打扮过,肯定没有这么少女过,所以才格外喜欢总喜欢这样去打扮阿弥,意图让阿弥成为一个,她曾想,却没能成为的那个人。
“温老师,你今天做的是什么玩具。”阿弥听见不停地咔嗒声,有些好奇。这几天她每天都在楼上摸读功课,温老师就在楼下工作。
温老师的工作是设计玩具,按小祝的解释就是做玩具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很了不起呢,阿弥还没有想过原来玩具是做出来的,小时候以为是厉害的商人从地下挖出来的。
温和平时工作不喜欢别人过问,不过对于阿弥却很包容,并不介意她发问。这种态度连她自己也奇怪了一番。
后来经过大量思考和推论,温和得出了一个答案,之所以不会介意阿弥干预她的工作状态,很重要的原因是阿弥看不见。
阿弥看不见,所以不会对她的设计发表任何疑问和看法,这令她感到舒适和安全。
不过,范小祝可不是瞎子。温和推了下眼镜,弯腰将要改进的细节在图纸上圈了出来,脑袋时原却还在想着范小祝为什么能看她工作的问题。
话说,范小祝过几天有场地下比赛要打。
温和直起腰放下笔,拉开身后的窗帘,看着外边有些阴沉的天空,眉头少见地皱了下。真不想去看啊。
血腥。
阿弥后来把医院的气味归类成这种感觉,即使到处有很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也依然能够闻到血的味道,还有某种酸腐气味。
闻起来很难受,也正是如此,阿弥总能很快从中将知秋分辨出来。
“知秋。”阿弥第一反应就是往前快走几步试图抱住那个暖暖的人。
她扑空了,叶知秋将张开的怀抱,将她向着前边的双手按了下来:“阿弥,这样不好,我们先去看唐奶奶。”
现下是一个很敏感的时期。网上对叶家攻势还在进行,林殊之前两次表白叶知秋的事情已经被扒了出来,于是市长女儿以及同性恋再加上林殊知名艺人的噱头又开始成为各种文章。
不是说过,阿弥想抱知秋的时候就可以抱吗?
阿弥拉了拉衣服裙子,她有些担心是今天穿得不整齐或者不好看了,不可爱了。一念之后,她点了点头,尽量保持微笑:“嗯呢。”
知秋是说过的,不能太亲近,是不对的。阿弥仿佛有所领会,也不敢拉知秋的手了,只是轻轻地扯过了叶知秋的白大褂。
“阿弥。”唐果好久好久没有看到阿弥了,这会才突然觉得想念,难过得要死:“你怎么都不找我。”
阿弥很无奈,明明是唐果自己不找她的呀。
唐果奶奶还在睡觉,叶知秋有些职业习惯地上前大致地帮唐奶奶检查了下,预感不是很好,本来想问怎么会突然这样,转头见唐勇一脸颓唐,便换了句:“老人今天吃东西了吗?”
唐勇深吸口气,摸了把脸:“就早上吃了点,后来就说不舒服,吃不下了。”
“奶奶今天睡了很久,怎么办啊,叶医生,你帮帮奶奶吧。”唐果说话的时候委屈得很,以往小大人的样子早就丢得一干二净。
叶知秋只能回以微笑:“会好的。”
阿弥在唐果奶奶房里呆到晚上十点钟,才等到知秋下班,她们并排走在一起,这时夜深,医院走廊里空旷了不少。
对于阿弥来说,人少人多也不过是挤或不挤的差别,她现在已然站回了敏感线上,伸手捏着知秋大衣料子,没有去主动拉知秋的手。
又使性子么,叶知秋低头看了眼腰边被揪起来呢子面料,再又看眼阿弥,最后也只是环顾了下四周,然后抬腿引着阿弥往停车的方向走。
“知秋,我想回家里住。”阿弥说:“温老师家很好,床也很暖和,手机还能架起来放,可我还是会想住自己家。”
家里的床又硬又小,没有空调一个人睡还会有些凉,可就总觉得好,会想念。
停车场里的灯光很暗,四下人也少许多,呼呼的寒风中,叶知秋脱下手套,准备地握住阿弥被风缠得有些凉的手:“地下有积水,往这边走。”
知秋的手总是很暖又很包容。
阿弥心里突然就酸了下,有些想要偎上前去,不过最后也还是忍了下来。知秋说的话都要听,不是说好了么,这样不好。
刚走近车前,车灯就恍地亮起来,叶知秋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将阿弥护在了身后。
“是我们。”林殊又好气又好笑,她那个持重老成,遇事镇定的姐姐原来也会有惊慌的时候。
最近林殊在家里,有时候两人轮换着开一辆车,便一人一把钥匙,叶知秋有些责备:“至少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不懂一点礼貌。”
上了车才发现李郁真也在。
“开车的是林殊,然后李郁真阿姨也在。”叶知秋帮阿弥将有些凌乱的围巾整理了下,给她介绍车里的人。
因为上次李郁真提议让阿弥吃辣的事情,叶知秋到现在还让阿弥要远离她,介绍的时候便刻意加了个称呼。
李郁真实际比叶知秋还要小一岁,听了叶知秋的话,眼珠都要瞪出来,敲了敲后视镜:“喂,喂,不要误导人家小姑娘的认知好不啦,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妙龄女青年,是姐姐。”
阿弥笑了笑:“姐姐好。”
声音甜而乖巧,像个孩子一样,别人说什么听什么。林殊在前边也跟着笑了下:“还记得我吗?”
“记得。”阿弥点了点头。她对林殊印象还是很深的,总觉得林殊不大喜欢她,不过现在感觉起来,好像人也是不错的。
车子进入长勺街的时候,李郁真咦了声,然后低头翻了翻手机:“这一片拆迁是陆北南在搞哦,最近圈子里还在说呢。”
“阿弥你住这里啊?谈拆迁了吗?拿多少钱?哇,小土豪。”李郁真越说越起劲:“这都是独栋小房,少说也有个几百万吧的,啧啧。”
拆迁这个词阿弥最近有听到很多次,有时候坐在家里写作业都能听见街上有人吵,唐叔的胳膊都是因为这个打架伤到了。
阿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没有人和阿弥说过这个事情。
“应该是我家的房子不用拆吧。”阿弥说:“我也不想他们拆我的房子。”
她不想去别的地方。在温和家这几天住下来的经历告诉她,要重新在黑暗中适应陌生的环境很难。
更何况外婆喜欢这里。以前隔壁的银妈搬家具的时候不小心把后院的墙角碰掉了一点,外婆都跟她吵了几天几夜。
要是知道要人要把她的房子拆掉,外婆估计能跟人家吵上一个月吧。
叶知秋对拆迁的事情没太放心上,她平时本来就忙,阿弥上学后,她也比较少过来,现在被李郁真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这里边有问题。
不过这种事情,和阿弥说也说不清楚,叶知秋摁下没有提:“到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下来。”
叶知秋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管多晚送阿弥回来,都要把她送上楼,还要好好说说几句话才舍得离开。
看到二楼灯亮,李郁真忍不住扭头问发怔的林殊:“真放弃了?”
林殊戴上一顶鸭舌帽趴在车窗边点起一支烟,懒洋洋的:“像我这种敢爱敢恨的人,爱就爱了,弃就弃了,大不了等下辈子。”
“瞧你那出息,拍戏拍傻了。”李郁真靠在窗玻璃上看着二楼窗边泛黄的灯也微微叹息一声:“我也好想被无条件喜欢。”
叶知秋拉过阿弥在灯下细看了好几遍。
“怎么了吗?”阿弥有些茫然。
叶和秋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疼吗?”
“啊,不疼。”每次被知秋一摸到,全身就暖暖酥酥的,哪里还有别的感觉,不过阿弥自己抬手摸的时候确实会有些疼,她嘶了下。
叶知秋帮阿弥把围巾帽子摘掉,拉着她进了洗手间:“这几天肯定都没有擦面霜。”
这几天阿弥在温和家里边,都没怎么出门,每天也是正常洗漱,除了基本用品,她也不敢碰其它的东西。
肌肤本来就偏嫩,今天被风一吹就有些裂了,脸颊有些发红,看得叶知秋就心急,拧了热毛巾帮阿弥擦了把脸。
“别动。”叶知秋扶着阿弥的脸,把白色的霜体一点一点地抹到阿弥脸颊上:“下次一定记得要抹,不然脸会裂开,要是严重了还会起皮长疤。”
将这些关键词串起来稍一联想,阿弥便觉得很可怕:“那样就会很难看。”
“知道就好。”
“要是变得很难看,知秋会不喜欢我吗?”这么在乎,是不是害怕阿弥变丑啊。阿弥有些担心,身子却一动不动,配合着知秋抹面霜,再疼也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