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7)
而那个王铁柱,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咬。村长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了根粗麻绳将他绑在了家里的床上。
村里几个年纪大点儿的老人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吉利,也不再等刘全,匆匆找了块儿地将这冬香和王富贵给埋了!
刘全的老婆不算是凶死,按着村里的习俗,就办了场法事超度后,葬在了另外一处。
孙先生在我家里住了下来,听母亲说,他是个驱鬼的道士,若非做法事,他从来不穿道袍,反而穿的是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头发修剪的干净利落。
怎么看都像是大城市里的文化人!
母亲看到孙先生总带着几分惧怕,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孙先生的房门外来回踱步。屋里的孙先生,其实早就猜出了母亲的想法,只是他不说,也是有所顾忌的。
大哥拉着母亲在一旁小声问道,“小槿到现在都没醒,会不会有什么事啊!您咋不去问问看?”
“问啥问,先生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算了算了,都回屋去吧!”
大哥不死心,着急的敲响了孙先生的房门。孙先生开门,看着大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一只春上养的大公鸡来,一把剪刀,一双筷子,还有一根红绳。”
这些母亲以前也是见过的,后来母亲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当初孙先生也用同样的方法救过我。
只是这一次,他要救的人却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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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孙先生
等母亲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之后,孙先生从随身带一个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些黄符,贴在了院子里。
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老巴实的小黑狗,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我家院子里。
孙先生伸手摸了摸小黑,“你也看到了?害怕了?”
说来也奇怪,这小黑狗被老巴实带到了县兽医那里瞧了,也没有啥毛病,就是不吃不喝,本来圆滚滚的身子也瘦成了皮包骨。
走路都有气无力,却被孙先生摸着,眼睛里好似有了神采。
“也罢,你也算是有灵性了,我们既然相遇了,那就委屈你一下,借点黑狗血给我吧!”
孙先生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军用小刀,抱起小黑,在它的脚掌上轻轻划破了一道口子,拿黄符沾了些黑狗血。然后对我母亲说,“这狗也算是你们家恩人,给它弄点儿吃的吧!”
母亲无奈道,“先生,您不知道,这小黑不吃不喝好些日子了,老巴实都么得办法啊!”
孙先生点点头,“放心吧!照我说的去做,它要再不吃点东西,就真的得升天了!”
母亲也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小黑本就招人喜爱,在我家里也常常蹭吃蹭喝。这生活条件稍稍好一些了,给它弄些吃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晚间特意杀掉给孙先生吃的那只鸡还剩了不少,母亲挑出了些肉多,骨头少的和着饭一起拌了拌。这小黑狗竟然狼吞虎咽的没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个精光。
孙先生看着天色,已经快到午时。他要的东西,大哥都准备好,但他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大哥拿着红绳和剪刀,二哥抱着大公鸡,全都站在了院子里。
孙先生把沾了黑狗血的黄符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随身的口袋里,然后去了自己屋里,拿出了一件衣服,对着母亲说道,“将院门关好!”
我们村虽然靠近深山里,但是对于国家的指示全都积极响应,这封建迷信,人们也只敢私下里说一说,村里死人超度做法都是速战速决,谁都不敢将这些事拿到面上来张扬。
母亲明白孙先生的意思,如今家里来了个外人,穿着道袍做法,被人看见了影响也不好。好在已是半夜,这个年代,农村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家家户户天一抹黑就上床休息,谁也不出来了。
母亲急忙关好了院门,孙先生又让母亲倒了盆干净的水,将双手放在盆里浸泡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搓揉了一下。
等擦干了手,孙先生才将刚刚拿出来的衣服穿上。
这一件道士袍,看样子已经好些年头了,布料都有些泛白,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孙先生穿好了衣服,又拿出了一把桃木剑,将晚间喝的酒也拿了出来。
月儿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后,除了我家还亮着煤油灯,别处都是漆黑一片。本来是夏天,可这一夜,一点儿也不像是夏天。
一切准备就绪,孙先生就站在我家院中,将一张黄符点燃之后,等着烧成灰烬,然后放在了装着白酒的大碗里。手中拿着桃木剑不时挑着碗里面混着符灰的酒,洒在地面上。
仔细看,洒在地上的酒水竟然慢慢形成了八卦图形。母亲和两个哥哥早就惊讶不已,因为这八卦图慢慢又变成红色,就像人体之中的血液。
孙先生口中念念有词,母亲却是听不清楚。又过了一会儿,天就刮起了大风,孙先生将哥哥怀里的大公鸡放在了八卦之中,又将筷子夹住了大公鸡的头,地上的八卦图顿时变成了墨绿色。孙先生回头喊了一声,“你们回屋里等着!”
母亲也不敢多问,急忙带着我两个哥哥回了屋里。
二哥哥好奇,透过纸窗,悄悄看了看外面,这一看不要紧,二哥哥整个身子都有些颤颤巍巍的,急忙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缓了许久,然后又急急转过身子,不敢再看!
院外站着的可还真不是一般人,看着就玄乎的很。二哥终于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娘嘞,这个孙先生还真是厉害!咱家院子里,来了好些人!”
母亲对二哥嗔怒一声,“娃儿懂个啥,那些都是神仙!孙先生神通广大,这回咱家小槿应该没有事了!”
“妈,这小槿没事,是不是也要……”大哥小声嘀咕着。
母亲皱眉,摇头叹息一声,“这都是命!六子,刚娃,孙先生对我们家有恩,对小槿更是有恩,真到了那一步,谁也不许说个不字!指不定小槿跟着孙先生,比跟着咱们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好的多!”
大哥二哥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其实母亲也不知道那一晚孙先生后来到底做了什么,只听到院子里不时传来几声雷响,炸的整个天际都轰隆隆的。
总之那晚之后,王铁柱的疯病就好了,没过几天刘全竟也不瘫痪了,还能走路,镇上医院的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放他出院了。
平静了几天的村子,我以为应该不会有事了,谁知道因为冬香,村子里又不太平起来。冬香下葬头七的时候,坟就被人挖了开来,刘全气的骂了整整一天。这事搁谁身上都有气。刘全也是可怜人,女儿外孙都死了,自己的老伴也去了,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还有啥奔头了呢!
结果还碰上这样的事情,他这心里堵得慌!
王铁柱倒是没有说什么,经过了这些事情,他算是看明白了一点。这冬香的死不简单,而且在村里闹的凶。张屠户自从抬了冬香的尸体,高烧了许多日子才好,魏村长的侄子小何楞是给吓的连夜去了镇子上不敢回家。
自己疯疯癫癫,老丈人腿脚也瘫痪,这个家根本就不像家了。
但说到底,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敢当面将这事点破。可王铁柱是看到过异样的,他心里都知道。不过此刻他就是知道也是不敢再和别人替这事了。蹲在墙角,拿着卷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着,听着刘全在那乱骂。
事后,村长没办法,带着几个人,又重新把冬香的坟给修补了一下。谁知,没过几天,刘全去看的时候,那坟又被人刨开了。
这回刘全没有骂人了,他是清楚的看见一只小黄鼠狼在冬香的坟头站着。两只前爪极快的刨着黄泥土,口中还吱吱吱的叫个不停。看到刘全来,也不害怕,像人一样,两脚站立,做出一副要进攻的姿势。
农村田间的黄鼠狼并不稀奇,只是这黄鼠狼刨自己女儿的坟,他气的随手捡了一块大石头就扔了过去,吓的那黄鼠狼掉头就跑了。
刘全走到冬香的坟前,老泪纵横,可还没有哭出来,一只森白的手猛然一下从那黄土之中伸了出来,捏住刘全的小腿腕子,吓的刘全一个激灵。
“冬香,我是你爹啊,你死了就好好安息,别,别作怪了啊!爹知道你死的冤,可这都是命啊!要是可以,爹倒是宁愿死的是我了!”
这话一说,抓着刘全的那只手就松开了。
刘全缓缓吐出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这回是两只手抓住了他的两只腿腕,此刻他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那手的力气极大,几乎是要将刘全的腿给掰断,刘全痛的额上全是冷汗,终于是忍不住大喊着,“救命,救命啊!冬香,爹这辈子没做过害人的事,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安心呢!冬香,你快放手啊!”
可那手的主人并不听从,反而越发用力,指甲大约有一厘米长,全都插进了刘全的皮肉之中。
午间王铁柱在家等着刘全回来吃午饭,结果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人。自从他恢复神智以来,对冬香的事情忌讳的很,现下刘全去冬香的坟头整整一个上午,他心里有些不放心,还是只得硬着头皮去寻。
走到半道上,就在田埂上看到了刘全。只见他坐在田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佝偻着背,迎着太阳晒。连个草帽都没有带出来。
王铁柱急忙喊道,“爹,你干啥呢!坐在太阳底下也不怕晒中暑了啊!饭都做好了,等你老半天了,赶紧回去吃吧!”
说着就下了田埂,去拉刘全回去。几步走到了刘全身后,手搭在了刘全的肩头,“爹,你身子还没好硬朗,别累坏了!冬香的事情,你也别着急!许是有人背地里使坏,下午我就去和村长说去!”
刘全转过头,嘿嘿一笑,这一笑,笑的刘全整个身子都麻木了。那表情和冬香活着的时候如出一辙,王铁柱心里咯噔一下,自觉不好。
“爹,你这是咋地了,你,你可别吓我啊!”
“王铁柱,你不认识我了吗?”
王铁柱后退两步,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你不是爹,你,你是冬香!”
刘全捏了个兰花指,伸手在王铁柱的脑门上轻轻一戳,“你这死鬼,整天的喝酒,咱娃就要上中学了,那学费你也不着急。”
说完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冬香一样,走路的姿势也不似刘全的大摇大摆,边走还边掐了一把田里的野菜,“赶紧回家去,富贵就要回来了!饭都还没做,你快去我爹那儿拿些猪肉!今儿赶集,爹给咱也买些了!”
王铁柱一副紧张的模样,不敢动弹!嘴唇发白,颤颤巍巍的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刘全走到王铁柱身边,挽着王铁柱的胳膊一笑,“走呀铁柱,一会儿富贵就要回家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王铁柱此刻心里害怕极了,想要喊人,可嗓子里干涩难忍,哆哆嗦嗦的,猛地一用力,抽出了自己胳膊。
就在这个时候孙先生上前,一把拉住刘全,将一根红绳系在了刘全的中指上,然后拿出沾了黑狗血的黄符塞进了刘全的嘴巴里。
我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孙先生。就在前一刻,孙先生突然拉着我出门,原来他早就料定刘全要出事,所以才带我去找刘全。那个时候我打心里对孙先生无比钦佩,甚至觉得自己能遇见这样的高人,是我三生有幸。
孙先生看了一眼刘全的两条腿,小退已经黑肿了起来,人也晕了过去。孙先生没有一丝犹豫,在我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被狠狠挤出手指,滴在了刘全的两条腿上。
过了一会儿,刘全的腿就好像被开水烫过的死猪肉,又红又烫,发出一阵阵呲呲的声音,我看了一会儿都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