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陈临双目通红，压低了声音说道。
　　 越知水紧皱着眉头，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瘦削的双肩往前用力地收了一下，缓缓将半抬起的脚放了下去。
　　 檀羡的眼也红了，瞳仁不由得颤了一下，后心像是被捅穿了一样，心口发凉。
　　 “你……”
　　 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越知水用力地把后脚跟放下，直视着远处渺无边际的黑暗说：“跑吧。”
　　 檀羡总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了，弯下腰就说：“你伏我背上吧。”
　　 越知水往前走了几步，没回头。
　　 檀羡连忙跟了上去，语调微扬地说：“你就不能听我的吗？”
　　 越知水小跑了起来，后背又被冷汗打湿了。
　　 檀羡的眼眶湿润了，拉住越知水的胳膊就说：“我求你了。”
　　 她话音刚落，越知水的脚步慢了下来。
　　 越知水侧过头，只见檀羡眼尾通红，睫毛被打湿了，被抿起来的唇微微发颤着，哪还有半点骄傲，还一副央求的模样。
　　 檀羡张开嘴，眼眸往别处转了一下。
　　 她的脖子微微一动，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又说：“姐姐，求你了。”
　　 越知水抗拒不了这样的檀羡，她根本做不出拒绝的样子。
　　 后边，陈临用枯草掩住裂口，回头问道：“谁受伤了。”
　　 “小伤。”越知水说。
　　 她又皱起眉，着实看不得檀羡那放下姿态仰求的模样。
　　 檀羡弯着腰，固执地没有挺直后背，心突突狂跳着，在越知水的双臂缠上她的脖子后，她那窝在眼里的眼泪还是滚了出来。
　　 她吸了一下鼻子，将双眼瞪大了些许，忍着没让第二滴眼泪淌出。
　　 “脚受伤了吗，不介意的话，我来背。”陈临赶了上来。
　　 “不用。”檀羡绷着脸，感受着越知水的体温。
　　 是有温度的。
　　 她松了一口气，背着越知水就往前跑了起来，一边喘着气说道：“你以后得……”
　　 本来想说，以后让越知水背回来，可想想还挺不好意思。
　　 越知水在她耳边很轻地笑了一声，嗓音带着点儿哑，“得背回去，是吗。”
　　 檀羡闷声不语，后颈有点痒，是越知水的头发扫上了她的脖子。
　　 然而，越知水那瘦得厉害的下巴撘上了她的肩，呼吸缓慢地打在她的颈侧。
　　 小实跟得很紧，跑快了便停一下，像只兔子一样。
　　 陈临喘着粗气说：“我探过路了，前面能出去，会绕到峡谷的西端。”
　　 “将军，你手下的人是不是赶过来了。”檀羡迈着步子，攥紧的双手已经湿润一片。
　　 陈临沉声说：“时间上差不多，但对讲机遗失了，无法联系其他人。”
　　 檀羡脚步一顿，“我们不久前找到了坠毁的直升机，没留心对讲机。”
　　 “没什么。”陈临又说：“我回去看过了，找不到。”
　　 小实跑一会便停一下，她全然不知道自己正身处怎样的危险之中，脚步还算欢快。
　　 这裂口果真很长，里边的石头虽然算不上平整，跑起来有些吃力，但好在石面没有出现新的断口。
　　 看不见尽头，在焦灼中，这时间也似乎过得缓慢无比。
　　 “我的兽形体型太小，否则还能带上你们。”陈临忽然开口。
　　 “将军的兽形是什么？”檀羡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鹰。”陈临回答。
　　 这确实像是陈临该有的兽形，檀羡心想。
　　 “从这里出去之后，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来断后。”陈临从后腰摸出了一把手枪，抬手递了出去。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只要你们没有藏在太隐蔽的地方，军方一定能找到你们，把你们平安带回基地。”
　　 檀羡怔了一下，她在陈临如鹰般锐利的眸光里，看见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越知水伸出手，接过了陈临递过来的枪，“多谢。”
　　 陈临垂眼看向那跑个不停的雪貂，“在异变爆发之后，这次行动虽然不是我们损失士兵最多的一次，但也十分惨痛。”
　　 “如果不是她有存在的价值，我也许会为了杜绝伤亡发生，直接毙了她，她的信息素对所有人都是极大的威胁。”他接着又说。
　　 檀羡不敢慢，跑得肺烧得疼，她听见这话立刻转头，朝陈临看了过去。
　　 陈临抿起唇，眼神严肃而冷冽，“但我不能。”
　　 他收回了落在小实身上的目光，缓缓抬起了头，连下颌线都坚毅得像是受尽了风霜的磨砺。
　　 “如果她的存在可以救一些人，那我可以做出牺牲。”陈临说。
　　 他低沉的声音在这隧道般的地缝里里回响着。
　　 “我们能冒死把她从实验室里带出来，也能冒死护她周全。”越知水淡声说。
　　 “好。”陈临点了一下头。
　　 小实压根不知道这三个人在说什么，歪着头一双灵动的眼转了又转。
　　 顶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不是追赶的人没有跟上，而是头顶的岩石越来越厚了。
　　 很巧，那些人似乎没有发现那道狭窄的地缝，竟没有从上面下来。
　　 三面石壁都十分干燥，在檀羡跑个不停的时候，越知水伸手摸了一把。
　　 她捻了捻手里那灰黑的东西，说道：“鱼尾。”
　　 “什么？”檀羡喘着气问。
　　 “这里原来是水，也许是气温变化过大，水就没了。”越知水又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在提及“水”这个字时，又渴得厉害了。
　　 七分钟过后，上边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岩石陡然震动起来，那炸裂声从上边传抵地下。
　　 被炸毁的那一处，离他们不到两百米！
　　 大块的石头在飞扬的齑粉中堵住了他们才刚走过的路，一道光从上边射了下来，光束被碎裂的岩石挡住了去路。
　　 檀羡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这气刚送下来，又是一声巨响。
　　 那明亮的光穿过了石缝，直直照到了他们身上！
　　 “你们走。”陈临忽地停下了脚步，挡在了她们的后边。
　　 檀羡停顿了一下，听见陈临声如洪钟道：“走——！”
　　 她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三分钟后，从地缝里爬了出去。
　　 在看见月光的那一刻，一个身影猝然从枯木间扑了出来，子弹尖啸袭来。
　　 檀羡侧过头，避开了那急旋而来的子弹。她后背一轻，那揽在她脖子上的手忽然松开了。
　　 一只白虎低吼着奔了出去，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腿，在对方跌倒的时候，尖利的爪刺进了他的脖颈。
　　 檀羡下意识朝四周看去，远处再没有别的人出来，看样子是个落单的。
　　 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情况，在跑远之后，连暴雨般的枪声也听不见了。
　　 她那急切的念头在胸膛里随着剧烈的心跳而越来越炙热，在越知水步子不稳地走回来时，她微微张开了唇。
　　 越知水定定看了她几秒，被那么直视着，她忍不住别开了眼。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越知水说。
　　 檀羡眼眸一动，暗暗朝她睨了过去。
　　 她的目光眼神从越知水眼下的小红痣上划过，然后落在了对方苍白干燥的嘴唇上。
　　 越知水就这么看着檀羡的耳朵尖红了起来，染上了红云的耳朵下，玉白的脖子因为吞咽而上下一动。她垂下眼时，又看见檀羡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檀羡没有说话，她只是想亲越知水一下，很想。
　　 就现在，分秒也不想等了。
　　 越知水倾了过去，微微侧了点头，嘴唇落在了檀羡的下巴上。
　　 那干燥的唇十分缓慢地往上挪着，像是摩挲般，随后在檀羡的嘴角边轻啄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3=
　　 我我我可能要发刀，鞠躬

第 91 章
　　 在争着分秒逃出地缝之后, 这短暂的安宁显得极其珍贵。